第三十四回 善相破法斬馮謙 士開解圍推段帥(2 / 3)

此時桑參將已死,岐陽郡新任刺史姓和,名用行,乃和士開之族侄,士開特引為岐陽刺史。為官清廉正直,愛民如子,輕徭薄賦,百姓樂業,更是謀略沉毅,常不滿其叔和士開之所為。當下見城外軍威甚銳,圍繞攻城,與部下一班將士計議,都各要請軍出戰。和用行道:“賊兵方來,其勢甚銳。久聞杜伏威等俱是萬夫之敵,難與爭鋒,堅守為上。爾眾將士受了朝廷厚祿,都要用心固守城池,待我申聞上司,轉奏朝廷。若得救兵到來,方可退敵。”眾將無言而退。和刺史做成文書,連夜申了上司具表,差人星夜偷出水門,徑到京都樞密院參見了和士開、穆提婆二人。

原來此二人是小人出身,因逢迎皇上得位,升為左右二仆射,執掌朝廷大權。自杜伏威起兵之後,失了幾處城池,遍處求救,表章到樞密院,都是二人留下,竟不奏聞。連日有數十道求救表文申到,二樞密也有些驚駭,在堂上議論此事,又見岐陽郡表章來到,二人知和用行被圍,不敢隱匿。此時齊世祖湛禪位於其太子緯,即位稱為後主,改元天統元年。次日五更,後主升殿,和士開、穆提婆進朝,三呼舞蹈畢。後主道:“今日無事,二卿可在側殿陪朕弈棋,以消長晝。”和士開奏道:“臣有軍機重事奏聞陛下。”遂將杜伏威起兵連奪數郡之事,一一陳奏:“目今岐陽刺史和用行被圍甚急,破在旦夕,有文表申到本院,轉達天庭。臣等不敢隱匿,乞陛下聖鑒,速發兵征剿,庶解此危。”後主展開奏章看了,大驚道:“這杜伏威何等之人,輒能聚眾為亂,占據城邑?為何州郡官不合兵剿滅,養成到今?”穆提婆奏道:“臣聞杜伏威年不過二十,力敵萬夫。部下糾集數十員大將,皆是勇猛之士,因此府縣官每每征討,不能取勝,反致失陷城池。陛下速宜差大將出兵,不然,岐陽亦不可保矣!”後主道:“可調諸路軍兵十萬,再選老將智勇足備者一員為帥。其餘將士,任二卿選擇,即日起兵,不可遲滯!”和土開奏道:“臣舉一人,現為都督府右都督將軍段韶。此人才兼文武,智勇超群,況且曾征服海外諸蠻,老成持重。若使為帥剿賊,管取指日成功。”後主道:“朕知此人乃智勇兼全老將,賢卿所舉得人。今日可在朝否?”隻見武班中走出一員老將,但見:

清奇古俊,腹中有數萬甲兵;勇毅沉雄,聞風則千人辟易。名馳海外,諸蠻莫敢不來王;譽動齊邦,是處人聞皆起敬。果然單刀如入無人境,隻手能擎半壁天。

那老將正是段韶,金帶紫袍,襆頭象簡,白髯碧眼,相貌威嚴。俯伏金階,口稱萬歲。後主道:“今有賊將杜伏威,聚集亡命,攻掠城邑,勢不可當。郡縣屢失,近又圍逼岐陽,勢甚危急。和仆射薦卿為主帥,統領三軍,征剿賊寇。卿可用心掃除邊境,朕早晚專望捷音。”段韶俯伏道:“臣樗櫟庸材,感陛下知遇,寵祿過分,敢不效犬馬之力!”後主又問:“眾臣之中,有誰敢任副將之職,為朕分憂?”隻見武將班內,又走出一個大臣,生得闊麵長須,身長體壯,文材拔萃,膽量過人,乃是鎮西將軍齊穆。當下俯伏道:“臣雖不才,願為副將,以解宵旰之優,助段都督一臂之力。”後主大喜,當殿各賜禦酒三杯,錦袍玉帶。段韶加升為太宰兼都督大元帥,齊穆為副元帥。二人謝恩出朝。次早,齊到演武場聚集將士,操練三軍。就行文書,遍處調遣軍馬,旬日間共集有十萬精兵,選大將四員為左右羽翼虎賁將軍:趙銀、洪修廉、孔囗、馬信;又選驃騎將軍嚴敬為先鋒。當下辭了後主,率領三軍,浩浩蕩蕩殺奔岐陽郡來。

再說杜伏威攻打岐陽城,一連圍困二十餘日,城內並不放一人一騎出來。杜伏威心下煩惱,見報查軍師、張元帥率諸將來到,不勝欣喜。見畢,備言城堅難破。張善相道:“此城堅固,一時攻打不下,城中又無動靜,彼必有計。”查訥道:“久聞和刺史深通謀略,他見我軍勢銳,不敢交鋒,攖城固守,以待救援,早晚必有救軍到了。”張善相道:“查近住所見最明。若他救軍來時,城內必出軍接應,前後夾攻,我等腹背受敵。不若趁未交鋒之際,且將軍馬暫退,讓彼合兵後,另設良計破之,擒其主帥,城可得矣。”正商議間,探馬來報,朝廷封段韶為正元帥,齊穆為副元帥,嚴敬為先鋒,勇將百員,馬步兵十萬,殺向前來,離此不遠。杜伏威聽報,整頓軍馬迎敵。

再說段韶奉旨,帶領大軍十萬,征討杜伏威,果是族旗蔽日,殺氣遮天,一路無話。看看來到河東府地麵,已近本家宅院,委副元帥齊穆、先鋒嚴敬部領軍馬先行,自領親隨軍健回府探望。曹夫人迎接入內相見了,夫人道:“相公蒞任數年,不覺須鬢皓然,容顏蒼老。如今杜伏威等一夥賊寇,軍威整肅,勢不可當,非尋常盜賊之比。聖上何不差少年之將前來征剿,卻委相公重任?相公年過六旬,精神衰憊,軍旅之事,三軍性命,社稷安危,非同小可,何不力辭君命,歸享林泉之樂?”段韶道:“老夫年雖高大,壯誌未消。既受朝廷知遇之恩,食祿萬鍾,官升極品,奉命剿賊,正臣子報效之日,豈敢以年老拒辭?諒此小夥草寇,焉能成得大事!管取一戰成功。”夫人見說,不敢再言。段韶四顧,不見女兒,問道:“女兒琳瑛為何不見?”夫人道:“女兒臥病在床,將及月餘,請醫調治不痊。”段韶驚道:“女兒既是得病,為何不差人報與我知?今得何病,如此淹纏?”夫人歎道:“女兒這病,醫生們俱說是七情所傷。”段韶道:“嬌養深閨,焉有此症?”夫人道:“這病來得奇異。自八月十五賞月之後,便不茶不飯,思病懨懨,服藥無效,臉兒漸漸的黃瘦了,腰肢兒漸覺小了,又不疼不痛,隻是思睡。問眾婢時,都說不知其故。我好不心焦,與決不下。”段韶道:“我向來分付春香這妮子貼身伏事,你緣何不問他?可喚他過來見我。”夫人遂命翠翹:“快到小姐房中,喚春香來見老爺。”翠翹跑至小姐房中說:“老爺回了,問及小姐的病,要喚春香去打哩!”春香慌了道:“小姐,老爺要打時,如何說好?”小姐道:“你千萬莫說出張官人來,十分問得緊時,隻說我不見了一個玉人,因此煩惱成病。再問別的言語,隻推不知。”隻見雲娥又來喚了,說:“老爺大怒,春香姐快走!”那春香驚得何如?但見:

麵如土色,唇若蒂青。麵如土,飛下了兩朵桃花;唇若蒂,摘去了櫻珠一點。春心吸吸,氣喘噓噓。心吸吸乳旁撞鹿,如雨打雞兒;氣噓噓腳下越趄,似雷驚孩子。搔頭不知癢處,食物不辨酸鹹。罪責目下要承當,竹片眼前饒不過。

春香來到堂前磕了頭。段韶道:“我且問你,小姐這病,是因何起的?”春香道:“不知。”段韶大怒,叫取板子過來。春香跪下道:“老爺息怒,待春香說。自八月十五玩月之夜,小姐拿那一對玉人兒出來耍弄,忽然次日不見了一個,不知是貓兒銜了去,不知是老鼠銜了去?小姐思想這玉人,遂此得病到今。”段韶道:“深閨之中,玉人緣何得失去?必定別有緣故。”春香隻言不知,段韶怒起來,打了春香十下,隻言不知。段韶無奈,隻得自到小姐房中問他,夫人與春香等,都隨在後邊。

那臘梅丫頭先去報知小姐說:“春香被老爺打了十下,隻招成不見了一個玉人兒,故此得病。如今老爺自來問小姐了。”小姐聞說,叫臘梅將香幾兒過來靠了,包了頭,裝做十分沉重的模樣。段韶親自來到小姐房中,見小姐靠著香幾睡。紅蓮報道:“老爺來了。”勉強立起身來,低低道聲:“爹爹萬福。”段韶道:“我兒,為何得此病症?”小姐道:“不知怎地染這重疾,不肖女多分不久於世了。聞爹爹奉旨討賊奏凱回來,不如致仕樂享天年,免貽母親之憂。女兒身死之後,願爹爹保重,莫增傷感。”說罷,哽咽淚下。段韶垂淚道:“我兒寬心調養。這病的根由,說是不見了玉人兒,待我平賊之後,定要緝訪這玉人出來還你,不可憂鬱傷神。拿那一個玉人來我看。”小姐叫春香在描金梳妝內拿出來遞與段韶,段韶看了玉人道:“不見的是女身,怎生樣不見的?”小姐道:“一同安放床頭,不知怎生,次早就不見了一個。孩兒著了驚,因此成病。”段韶將玉人放於袖中道:“我兒寬心調理,我不日就回來看你,與你追尋這玉人兒”小姐道:“願爹爹早早得勝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