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善相破法斬馮謙 士開解圍推段帥(3 / 3)

段韶出了繡房,叮囑夫人好生看視女兒,即上馬帶了健將,趕著軍馬一同殺奔前來,離岐陽城地名雍山紮下營寨。先鋒嚴敬入中軍稟道:“前去讀陽郡不遠,隻隔六十裏之程,即是喊寨。還是連夜進兵,或是屯兵暫歇,以待明日交戰,請元帥將令。”段韶道:“黑夜之間,難以交鋒,權且安息一宵。明日平明進兵,放起號炮,使城內知覺,出軍夾攻,方保全勝。”又分付諸軍密布鹿角,帶甲假寐,以防賊軍劫寨。當夜無話。次早五鼓,埋鍋造飯,平明進兵。先鋒嚴敬上馬,帶領步軍三萬,當先鼓噪殺進。後麵齊穆中軍放起號炮,段韶後軍,陸續繼進。城內和太守聽得城外連珠炮響,已知是朝廷救軍到了。慌忙上城看時,隻見塵頭蔽日,殺氣迷空,漫山塞野皆是軍馬。遠遠見中軍帥字旗隨風飄動,旗上書著“都督大元帥段”六個大字。和太守急率領大小將校、步軍五千,大開東門殺出。杜伏威見兩下殺來,即將軍馬分做兩處:薛舉、張善相領軍一萬五千迎敵來將,杜伏威、查訥領軍一萬五千押後,以防城內衝圍。薛舉之軍,卻好與先鋒嚴敬軍馬相遇,更不打話,嚴敬便向薛舉挺畫戟,二將戰無數合,薛舉例拖畫戟,落荒而走,軍馬四散奔開。嚴敬率軍四下撲趕。這邊杜伏威未及動兵,城內和太守軍馬已到,兩下混戰。查訥大叫:“寡不敵眾,元帥可避其鋒。”遂帶馬先走。杜伏威也拍馬挺槍衝殺出陣去了,部下軍士各自散開。和太守親自督軍衝殺一陣,隻見拋槍棄劍;頭盔衣甲、糧草器械塞滿道路。和太守鳴金收軍。段韶傳下將令,於城外傍城紮下三個大寨,中寨是大元帥段韶,東南寨是副元帥齊穆,西南寨是先鋒嚴敬,分為犄角之勢。

和太守先進了城,急令整頓酒席,一麵差官犒賞三軍,次後迎請元帥等一行人入府堂參見。禮畢,次序而坐。和太守謝道:“卑職牧守此郡,不期巨寇臨境。困城月餘,破在旦夕。若非元帥親臨,城陷必矣!”段韶道:“賊寇擾民,本郡州縣官即當征剿,為何養成賊勢,然後用兵,豈不遲了?數月並不見州郡一道表章,誤卻朝廷大事,公等責有攸歸!”和太守道:“卑職新蒞任,前官不知何以致此。但這夥大盜,非比等閑,自侵擾以來,連下了十數座城於勢如破竹,擁兵十萬,戰將百員。薛舉力敵萬人,杜伏威法術高強,張善相、查訥深通韜略,熟諳兵機,非鼠竊狗偷之輩,勢如泰山壓卵。卑職死守此城,連上表文,方得二位元帥駕臨。向來各郡州縣。無不行文告急,並不見朝廷遣一軍救應,故此失了許多城池,非郡縣官之罪也。”段韶歎道:“當今皇上初禪大位,寵用和、穆二樞密,隻是吟詩吃酒,不理國政。表章至京,必被隱匿,以致如此。”齊穆笑道:“和刺史何其懦也!隻說得杜伏威英雄,自卻畏刀避劍,保全首領,安坐城內,欲待虜之自退乎?”和太守道:“卑職力有不能,非敢保全身家以負朝廷。這夥賊寇,委實智勇足備,難與爭衡。元帥須用計調兵,方保萬全。”齊穆怒道:“都是你這些屍位素餐無能之輩,誤國家多少大事!我看這夥毛賊,不過烏合之眾,有何智勇材能?不是齊某誇口,明日一陣,決擒此賊。若不取勝,非丈夫也!”和太守低頭不敢言語。當日席散,閑話不題。

次早五更,齊穆預先傳下將令:眾軍平明造飯,巳時出軍。自到段韶寨中相見。齊穆道:“昨日和太守誇獎賊寇英雄,今日齊某自領本寨軍三萬剿賊,不須元帥和先鋒助戰。預先稟過,然後出軍。”段韶道:“元帥不可造次,須要三寨參酌,一同出戰,以觀賊勢強弱,庶可萬全,不宜輕敵。”齊穆道:“某雖不材,曾替朝廷建多少功績?何在乎這夥無名草寇也!若不取勝,生擒賊首,誓不回軍!”段韶道:“元帥所言,正是英雄本色,但要用心莫作等閑,挫動銳氣。”齊穆得了段韶將令,回寨整頓器械,全裝披掛,騎一匹銀鬃白馬,手提丈人蛇矛,帶領大將二員馬信、孔囗,一同出陣,看我獨建頭功。有詩為證:

齊穆小兒曹,徒矜誌氣高。

不思螳臂力,欲使泰山搖。

再說杜伏威、張善相、薩舉、查訥佯輸逃竄,鳴金收軍,相隔杜陽山二十餘裏,紮定營寨。當晚張善相計議道:“來將元帥段韶,正是那美人的父親。交鋒之際,須生擒此人,方好成事。若損其命,隻恐一段姻緣,空付與東流逝水。懇求近仁良計,何以萬全?”杜伏威道:“三弟,我與你金戈鐵馬,與天下爭衡,而溺誌於女色,恐非豪傑之襟懷也。但愁不作奇男子,何患世無美婦人。何必戀戀於段小姐?”張善相揮淚道:“大哥有所不知。弟與段小姐月下深盟,神前誓約,若不成雙,彼願白首香閨,一死以報,弟願鰥居沒世,永不別諧,故以玉人羅帕為記。此天下女中之丈夫,非等閑可比。況此女窈窕溫淑,知書達理,才識兼高,德色兩筆,真有一無二之賢內助也。弟若不得此女為妻,情願一死以相從於地下,何羨稱孤道寡,南麵而王哉!”查訥道:“將軍不必悲傷。欲與段小姐成親,亦是易事。但不知段元帥果是美人之父否?擒得敵將,便知分曉。若果是,另設奇計,為將軍完此姻事。”杜伏威道:“既如此說,全仗軍師妙算。”當夜無話。

次日平明,探馬報敵軍已到。杜伏威、薛舉、繆一麟一齊上馬出陣。對陣門旗開處,錦鞍戰馬上擁出一員大將,正是副元帥齊穆。左首孔囗,右首馬信,三將立馬門旗之下。杜伏威一馬當先,喝道:“佞臣奸賊,誤國之徒;保守身家,兀自不穩,輒敢虎口捋須,自送死耶?”齊穆大怒,罵道:“無端草寇,敢爾猖狂!天兵已到,頃刻化為刀下之鬼。”杜伏威大笑,手挺長槍殺過陣來,齊穆舉槍架住。二將奮勇,大戰七十合,不分勝敗。虎賁將軍馬信見齊穆槍法緩慢,怕有疏失,手提宣花大斧,拍馬助戰,這邊薛舉挺戟接住廝殺。官軍隊裏惱了一員虎將,姓孟名孔,放開戰馬,舞動大刀,橫殺過來,這邊繆一麟拍馬挺槍迎住。六匹馬盤旋馳騁,六員將抵死相持。酣戰之際,馬信被薛舉一戟刺著右臂,翻身落馬,部下牙將拆死救回。齊穆見馬信落馬,心下慌張,不敢戀戰,敗陣而走。杜伏威、薛舉二將緊緊追來。看看趕上,齊穆回馬斜按長槍,將流星錘照杜伏威臉上打來,杜伏威側身躲過。薛舉一馬飛到麵前,齊穆措手不及,被薛舉輕舒猿臂,生擒過馬,眾軍向前綁縛。官軍陣內數十員將校並力來救,被杜伏威刺死五七個,其餘隻得退去。孔囗單馬奔走,繆一麟拍馬後追。孔囗見遣將已近,撥轉馬頭,用力一刀砍來,繆一麟一閃,那刀砍了馬頭,跌倒地上。繆一麟跳在平地步戰,孔囗欺他無馬,咬牙齧齒裹殺來,十分危急。正是:

路逢狹處難回避,事到頭來不自由。

不知繆一麟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