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了十年的怨恨，十年前就抑製不住的呼喊——“戚！淩！霜！”
她像沒聽到一般，什麼反應都沒有，隻是笑。是真的笑，沒有一絲一毫的虛假。
“付二少爺願聽奴家吹奏一曲嗎？”繹紫的竹笛在她手中莫名素雅，若流光閃爍。
真是糟蹋！他心道，麵上恢複溫雅的神情：“淩霜的笛音，二哥也曾略有耳聞，今日若能聽上一曲，此生了無憾。”
“多謝恭維。”女子將那竹笛附於唇下，悠揚的清韻便彌漫了青空。
她的笛音確是很美，像是天生得高貴，溫雅卻透徹，輕易得在他記憶中掀起了溫馨的漣漪，有如娘親的笑容一般。
然而也正因如此，他變得暴躁，卻因向來明理而無法斥責她。
“停下！”他終於嗬止了她。而那笛音像是等待已久，刹那靜止。
她慢慢得將那笛放在了桌上，輕笑著，用那沒有一絲暖意的，清冷的聲音道：“公子和家主當真是很愛夫人呢。”
一切都已沉寂，兩個人都不在說話。隻是男子麵容陰暗，充滿了冷漠，而女子卻隻是笑著，靜靜的坐在床沿。
“祝好。”最終，他帶上了溫笑的麵具，這麼跟她說，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她笑著站起身，對著男子的背影道：“承蒙吉言，同祝。”
屋外青柳微搖，彌漫著微暈的光，她坐回了床板，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外麵的那一位，是想要當梁上君子麼？”
一個黑影輕鬆的落在了地上，那聲音十分的熟悉，是這半月來常聽的。
“戚蕪姬，不，是戚淩霜吧。”
她輕笑著回首，喚出了他的名：“平木啊。”
“為什麼離開？”他這麼問。
“是公子？”她好像很高興，但眸仍是清晰而平淡。
他並不欲看透她，因而不深究，隻是回答：“是穎小姐。”
“穎小姐啊。與公子無關啊。”她這麼說，溫雅的弧度抹之不去。
“你以為呢？”
“是呢。”她淡淡的垂眸，長睫微斂，顫動著，顫動著。
“那麼，你有何打算？戚淩霜。”
“平木又是來做什麼呢？”她笑著問道，不欲接待客人。
他看著她，波瀾不驚，答道：“公子讓我跟著你。”
“公子是讓你跟著戚蕪姬，不是嗎？”她輕笑著喝了一杯茶，未曾睨他一眼。
“同你有什麼區別？”
“平木不都說了嗎，奴家是戚淩霜，而非戚蕪姬。”
“戚淩霜，戚蕪姬，不是同一個人嗎？”平木終於顯出幾分驚愕。
“不。”她放下茶杯，負手而立，輕笑嫣然。
窗外風聲獵獵，葉片飛落無數，花殘雲碎，晴空萬裏之下萬物頹靡而妖冶，卻無一物比得上女子此時此刻的笑容，像是要將麵前的人吞噬，宛若那殘花卷成的漩渦，嬌豔美麗，破碎深邃。
“從有戚蕪姬的那一刻開始，她們就必然是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