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杏樓乃是郡中一等一的銷金窟,樓子裏的姑娘色藝俱佳,性情溫和,深得本郡名流雅士的喜好,其中又以蘅鳶姑娘技藝出眾,高潔脫俗,最是為人推崇。
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別瞧趙大郎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但他卻著實有些文采,否則何以小小年紀,即部試得中?他老趙家往上數八輩兒皆為粗漢,好不易出了個讀書胚子,一家老小自是甚為看重,卻不料竟養成了個貪逸惡勞、風流多情的性子。
雖是有個秀才功名,但趙大郎不事生產,除了縣中每月發下的廩米,便毫無經濟來源,早已對蔣老婆子那幾十畝良田垂涎三尺。頭幾年老趙家與蔣老婆子起了不少齷蹉,這趙大郎可謂是功不可沒。
他自認為,三弟趙三郎既死,則趙氏的產業自當回歸本家。從二年前便時不時尋滋挑事,鬧上門去撒潑打諢,蔣老婆子不耐煩他沒皮沒臉,索性每月隻得賞他二兩銀子,也算得買個清淨。
前兩年,有了這二兩銀子,雖不至於豪富,卻倒還過得去。但最近好死不死的,他卻迷上了紅杏樓呈因姑娘。那呈因雖不如蘅鳶名聲之開闊,卻也是樓子裏一等一的角色,單隻他每月裏二兩銀子,哪裏夠花?
所幸這蔣老婆子一死,趙大郎名正言順地接替了老婆子產業,富貴陡然而至,雖止二三日時間,卻也令他清明喪盡,大白日的便往樓子裏鑽,絲毫不顧讀書人的身份,頗以風流才子自居。
二子幾人跟在他身後,眼見他進了樓子裏,便欲立馬跟上。西行卻上前兩步,口中告饒,“公子爺,可進不得嘞,裏邊髒得很,若是叫大人知曉了,定要扒了小人的皮。”
王寶予頭兩日回鄉祭拜父母,因陳大爺耽擱昨夜才回。得知五空之事,深悔自己有負重托,以致小和尚無辜受難,這日一大早便自請跟著來探案,二子焉能不允?用過早飯,天色還隻灰蒙蒙亮,三人便出了門候立於蔣婆子宅院之外。
沒多時,便見趙大郎出了門,三人立馬跟上。轉過三條街,即到了紅杏樓,這時街上剛有些小販開張,清淨不少,趙大郎火急火燎進了去,可見是憋屈得久了。
王寶予、二子兩人憂心五空,沒做他想,一抬腳便要跟進去。西行卻不同,這兩位爺可都是雛兒,進了這樓子,最是容易深陷其中。若是不小心看到些不該看的,學到些不該學的,他隻怕是萬死莫辭其罪了,故而不顧尊卑,隻得硬著頭皮攔住去路。
王寶予自也心下惴惴,但他本就是愧疚之心,若是此時退步,如何能說得過去?眼見西行阻攔,他隻道,“三哥兒,我自知裏邊可沒甚麼好東西,但既知趙大郎便在此間,又哪能顧得上這些?小師父身在囹圄,我陳府亦當自責矣。”東南西北四人,唯有西行與他關係最好,他心頭有什麼話,便也無所隱瞞。
西行聽了,自覺不是個滋味,欲待再說,忽聽一側二子道,“大丈夫生於世,聲色名利乃是大劫,也必當勘破方可成大事業,我與橫哥雖是少年,但也不懼於此,三爺請讓開吧,大人若有怪罪,在下一力承擔便是。”
二子話音一落,便徑直闖了進去,裏邊正好兩個老媽子扭著屁股出了來,見二子年紀輕輕,卻好這口,不禁得意,“喲,這位公子瞧著可真俊嘞,這大白日的,也沒個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