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斯坦先生~”
好似惡魔的呢喃聲傳入耳朵,費因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等到他發覺時,自己的手臂,不知何時已經攬在黑暗精靈少女的肩上;她卻開始往自己懷裏蠕動。
在自己被燒死之前,得找個話題!
得找個話題!!找個話題!!!
他抓了一把自己胸前因為缺少鍛煉而變得鬆弛的肌肉,暫時壓製住躁動的內心,問道:“洛安,我一直沒找到機會問你,為什麼當初你非要跟我學習魔法不可呢?”
這個問題其實是不該隨便亂問的,因為費因知道,在這個問題背後,有少女難以啟齒的秘密。少女不惜以獻上自己身體為代價,也要學會魔法去複仇,這說明她擔負著很深重的仇恨,同時也表明她的仇家非比尋常。
可眼下這卻是唯一能夠滅火的話題。
果然,洛安吃驚地坐直起來,眼神恢複了犀利的感覺,甚至看著費因時還帶上了一點點兒憤怒。
“你真的想要知道答案嗎?”她不太情願地問。
“我知道,這是你不願回首的一件往事。但是,你既然作為我最親近的人之一,我總希望當有一天你不得不再次麵對這件事時,我能立刻幫得上你的忙——直覺告訴我,這件事兒沒有解決,有一天麻煩還會再來。”
嗯,這算是自己的扯謊嗎?如果洛安交出了心底秘密,那他該不該把自己是個穿越者的秘密說出來呢?費因有點兒心虛,暗自決定今後要好好磨煉一番臉皮。
洛安沒有注意到“之一”內含的意義。她抿嘴思考了一會兒,說道:“你說的也對,麻煩確實還沒解決,也許有一天還會連累到大家。”
她再一次向費因的懷裏鑽進來,但是費因不會再聞到由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靡靡之香。少女僅僅是希望在費因的懷抱中感受安全可靠而已。她環抱著費因的左臂,並且輕輕地把臉貼上去。
她微微歎了口氣,用悠長的語調說:“費因,生活在地表世界的你們,大概很少了解我們地底居民的生活。地底世界並不是像你們想象中的那樣,隻是地表下麵的岩洞和裂隙而已。地底世界是另外一個位麵,那裏不見天日,也不受天變的影響,隻有有限的幾個通道與地表世界相連。那裏也有矮人、侏儒、地精、高智慧的肉食猛獸,還有奪心魔、石中蠍、食人花海等等更加可怕的魔物。地底矮人即使躲在世界上最堅固的堡壘裏,也避免不了年幼的孩童在熟睡中被魔物拖走;而我們為了避免這些悲劇,隻能每年把一對活祭品奉獻給血魔法與巨蛛之神雷納丹,投入雷納丹的血池,祈求她賜下神力保護我們。被雷納丹看中的隻有兩種黑暗精靈,一種是神殿武士和血魔師,另一種則是雷納丹的食物,如果有一天武士和血魔師出現在你的家門口,你並不知道你的家人會立刻殞命,還是從這一天起飛黃騰達。”
“我們的社會裏隻分為平民和雷納丹的侍奉者這兩種階級。我父親就是一個血魔師,大哥則是神殿武士。在我二十歲那一年,有一天,大哥帶著一隊武士回到家,說是我已經被雷納丹看上了,不日就將把我接去神殿。那天晚上大哥很高興,說是要慶祝我們一家誕生了三位雷納丹的侍奉者,這是一種極為罕見的榮耀。父親卻說我八成是被選定為雷納丹的祭品了。父親與大哥意見相左,爭吵到後來,他們卻拔劍相向。父親的本事在狹窄的院落裏根本施展不開,就在大哥的劍即將刺中父親時,我的母親撲過來替父親擋下了這一劍;憤怒的父親卻也趁勢反擊,殺死了大哥。”
“我當時已經傻掉了,腦海裏一片空白。我們黑暗精靈三十歲才算成年,我還隻是一個孩子,自然不知道該怎麼辦。父親掩埋了母親和大哥,決定帶著我投奔地表世界。”
“雷納丹派出了許多神殿武士和血魔師來追殺我們。在接近地表出口的地方,父親用他畢生研究的最高級魔法,完全抹去了我的存在感,然後他和那些追殺者們轟轟烈烈地戰了一場。父親很光榮地戰死了。我整整等候了三天,那些追殺者才帶上父親的屍體,最終離開了戰場。我也因此得以逃出地底世界,開始在地表世界流浪。”
洛安用很平靜的語氣敘述著這段往事。這種平靜可以是仇恨已經淡化之後的平靜,卻也可能是仇恨已經深深刻進了骨髓,仇恨到內心已經極度麻木。費因相信,洛安無疑屬於後者。
“所以你處心積慮地想要學會魔法,然後回去找那些人報仇?”
“是的,我流浪這些年來,總想找到一個真正的大法師,可是讓我遇上的全都是一些騙子。幸好父親的精神無時不刻都在保佑我,讓我總能在關鍵時刻識破騙子們的真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