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北京禮部主客清吏司接待了一行人,這些人是代表皇太極來北京談判的。他們來到北京後天啟並沒有與他們見麵,隻是讓人陪同他們在北京城裏遊玩,順便讓他們見識了一下博學院裏的新奇東西,比如說能在晚上看見數不清的星星的望遠鏡,還有農莊裏可以帶動磨盤磨麵的大風車等等。
這次談判領隊的人皇太極派的是大貝勒帶善的大兒子嶽托貝勒,他是努爾哈赤的長房長孫,派他來可以表明皇太極對這次談判的重視。嶽托剛剛三十歲就已經是貝勒,原因是他作戰很勇猛,當然他的勇猛跟阿敏的勇猛不一樣,阿敏可以用自己的兩萬人拚掉毛文龍的兩萬人,但是嶽托隻喜歡消滅敵人而不喜歡自己人多死傷。在去年年底偷襲皮島和進攻朝鮮時嶽托都沒有落在後麵,但是當要回師硬拚毛文龍部時,嶽托留在後麵駐守皮島以及解決朝鮮事宜保存了實力。
阿敏在朝鮮從新義州到安州再到平壤,都是硬砍硬殺不講技巧,朝鮮人是節節敗退但也是節節抵抗,後來阿敏走後嶽托主持進攻朝鮮,他就改變了主攻方向一下子就讓朝鮮人寫了一封歸順國書。嶽托進攻的方法是攻心,他采取圍逼的策略然後勸降,勸一次打一小仗讓朝鮮覺得沒有僥幸的餘地,最後隻得寫下歸順國書。嶽托當然知道紙上的東西靠不住,隻想用這東西證明自己的能力,阿敏接過去把功勞算在自己頭上,結果弄巧成拙被處罰但跟嶽托沒有關係。
皇太極知道嶽托是一個有聰明才智的人,對嶽托他也有那麼一丁點不好意思,因為如果按資排輩論下來這汗位應該是代善的,再往下就應該是嶽托的,現在落在皇太極身上多少有點像占了別人便宜。皇太極派嶽托來北京一是覺得嶽托機智靈活,二是給明朝方麵一個態度表示自己是認真的,第三個想法就是假如嶽托回不去也無所謂。
所謂談判其實就是拖時間,女真人需要時間去對付蒙古人和朝鮮人,明朝方麵需要時間鞏固自己占據的地盤,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皇太極清楚明朝的君臣更清楚,大家唯一不清楚的是為什麼天啟不見嶽托。
經過大家的多次試探,這天午後天啟派人到軍務院把孫承宗和張祥安叫了過去,兩人來到乾清宮後天啟先命人看座,然後直接說道:“朕準備讓張大人去沈陽跟皇太極談判,不知道張大人敢不敢去?”
張祥安正覺得找自己和孫承宗一起來乾清宮有些怪異,聽天啟這樣問才明白是要自己去沈陽,他當即說道:“皇上有命臣自當遵旨,隻是皇太極派來的嶽托正在北京,為什麼不跟他談判要去沈陽呢?”
天啟說:“嶽托來北京是帶了皇太極的意思,皇太極的意思就是他的底線,隻要不突破他的底線談判就好辦,但是這個底線能不能讓步嶽托作不了主,談下去一點意思都沒有。所謂談判就是雙方講價錢,為了不一來就突破自己的底線嶽托很可能會先抬點價錢起來,讓大家一點一點往下殺價。就好比我們雙方在做買賣,皇太極的底線是最少要一萬兩,嶽托不可能來就說一萬然後不少價,他很可能來就喊個兩萬三萬的,一點點殺價多沒意思。”
張祥安心道這談判不就是這樣的嗎?你派我去沈陽也是這樣的,難不成還能像你說的那樣直接表明底線然後不鬆口?那樣一來就不是談判而是最後通牒了。張祥安還沒有想通就聽天啟對孫承宗說:“先生明天可以代表朕跟嶽托開始談判,先讓他說一說他的要求,我們的要求前一陣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就是以原來的長城為界,女真人必須退回到六堡以東三萬衛以北去。隻要他們退回去大明可以封其官職,但是他如果要立國就必須退到漠北去。”
孫承宗說:“皇太極的要求最開始也從錦州傳來的奏報中知道了,皇太極的意思是雙方以實際控製線為界,這兩者之間有很大差異,皇上是否有退讓餘地呢?比如說各退一步以三岔河為界。”
天啟搖頭說:“沒有必要跟嶽托讓步,就算有讓步也是張祥安在沈陽作出讓步,嶽托這邊先拖著他,實話說吧嶽托就是個人質,他在這張祥安的安全才有保障。等張祥安從沈陽回來了朕親自見嶽托一麵,這時候皇太極也知道我們的真實意圖,我們也能知道皇太極想怎麼樣,再讓嶽托把話帶回去,免得大家為了一句話跑來跑去的。”
孫承宗笑道:“原來就是假談真拖啊,這事臣拿手,保證把嶽托搞得暈頭轉向。”
張祥安這時候問:“請問皇上,臣去沈陽談判的底線是什麼?”
天啟說:“以前的談判是分地盤,你這次去告訴皇太極地盤是絕對不能分的,但是可以分時間,就是說一年變一下過一年再變一下,怎麼變你自己掌握,這樣一來你的談判餘地就很大。土地是死的少一塊就是一塊,時間是變化的讓他多占半年一年的也無所謂了,為了土地很可能打得頭破血流但因為一點時間打仗的不多。你去沈陽後要問皇太極一句話,就是問問他今後準備怎麼跟大明相處,是平等共處還是要來個你死我活,這是最重要的一句話不要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