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出城的人群一起過了護城河,見四下裏雖然人來人往,但是來往的馬車俱是些富商和官家的私物,想要尋一輛可以載我去隔壁文縣的確不好找。
若是徒步行走的話,雖說路程也隻有五十幾裏,小時候也曾去過幾次,但是依我的腳力,隻怕去到城外已是天黑了,進不得城不說,尚且擔憂今晚露宿的難題。這才斂了心神,站在離那護城河邊不遠的一處空地上,希望有一輛載人進城的馬車空車出來,也好截下載我一程。
這樣等著,過了好一陣子,卻見接連著有好長一隊人馬出城,前麵是幾匹高頭駿馬,中有一輛精致的紫色輦車,這車小巧精致,掛著華簾,旁邊立著兩個侍兒,車中之人好像並不急著趕路一般,命了車夫緩緩行進。
我被那車身的精巧所打動,不由的細細觀察起來,製車的木材是紫紅色的花櫚心,皆是隱紋,不靜不喧,粗略看去不易察覺,細看時才見其生動,華美實屬罕見。這樣精細的車障,還淺淺滲著名木香風,該是專為女子所備,但花櫚木名貴,又以其心最佳,我還是在八歲時與祖父、父親一道去平王府上拜壽時見過,隻是那輛車絕沒有眼前這輛來的巧奪天工,可見車內端坐的主人絕非一般貴家小姐。我在心內低歎了一口氣,什麼樣的如花美玉能夠有這樣好的福氣呢?怕是集了萬千寵愛在一身的天之驕女了。
正看得發呆,卻見那華簾之中伸出一隻玉手,輕輕卷起簾子一角好奇的朝外觀看,這塗了蔻丹玉手的主人臉龐露了出來,真是一位美豔嬌俏的佳人,粉桃一樣吹彈可破的肌膚,剪水雙眸間隱約流露出一股驕縱氣息。
櫻唇微張,卻是見她喝住了旁邊一個進城叫賣的農婦,那農婦形容自是粗糙,看來年約四十左右,她的兩頭擔子裏賣的正是那紅豔豔的小櫻桃,一個個泛著露光,煞是可愛。農婦正低頭趕路,冷不防被這位坐在轎中的小姐喝住,忙急的停住腳步,臉上汗水微微流了下來,伸了衣袖揩了一把,這才應聲:“小姐喚住我,可是要買些果子嚐嚐鮮?這是今兒一早才摘的,您看,個個鮮甜呢…….”,那玉手的主人招了招手“且揀一籃子過來罷”,早有立在左右的侍女奔過去,快速揀選起來。
我看了看日頭要升起來了,正要尋個陰涼的樹底去躲避一下,卻見那車中又跳下一個白衣男子,細一看,正是那茶肆中的撞到我的那位貴公子。他一麵往那賣櫻桃的農婦身邊走過去,一麵說道:“婉兒啊婉兒,你這淘氣任性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一改?整日價的都要使著性子來…….”雖是薄責之詞,卻飽含了柔情蜜意,瞧那英俊爽朗的臉上,也是溢滿笑意。
我不由自主的打量了自己這周身穿戴,心下含了嫉妒羨慕的苦笑,這如花的嬌小姐才值得這樣的俊秀公子去用心嗬護吧?似我這般,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隻怕也隻有遠遠羨慕觀望的份。本朝民風雖然比之前朝開放,但是這男女同輦的現象還是比較少見的,看這兩人的裝扮應該尚未婚娶,看來是早有婚約的璧人了。
我原以為,所謂緣分,就是天長地久的相守和相望。總不能理解,為何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難道命運安排的緣分竟有深淺之說不成?這一次的偶遇的緣分,卻牽絆了我的一生。我與淩靖還有唐婉,這段三角戀情,斬不卻續還難,最終花落人亡,剩下那執手相對望的兩人,最終險些心隔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