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思緒仍未回轉隻覺夢魘一般。如幻似真。見得身前人影幢幢,我卻出口喚了一聲:“靖郎。”
這一聲,便將自己的身心也驚醒了。
我放不下前塵往事,也放不下他,一切便又歸了位,我終究是被荒棄在瑤元殿的淑真皇後。那是,他給我,在世間唯一光鮮的名分。
“你覺得好些了?”身畔,是溫先生的柔聲問詢。一眾侍女默然退出去之後,惟獨他留了下來。我懨懨問他:“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麼?”
他猶豫片刻,眼光直直的望著我,許久後答道:“是的。”
我一笑,無盡悲涼又帶有荒謬的嘲笑,再問:“你要把我帶走麼?”他仍然溫柔,輕聲回答說:“是的。”
我心中先是惶然,旋即冷笑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他久久沒有說話。我心中忽然悲憫起來,為自己難以掌控的命運,還有那些就此埋葬的****,伏在枕上嚶嚶啜泣起來。
他終於說道:“你的病還未痊愈,切忌悲喜交替……”我淒然笑道:“你為什麼不讓我死?”他一怔,顧左右而言其它:“你好好休息吧。”
我忽然叫道:“等等。”
他回頭看我,目光溫柔如初,漸有迷離之色。但是,他還是兀自立著,並不敢向前來。我沉默,良久,才猶疑道:“你幫我做一件事。”
他回言:“你說。”一瞬間,我便錯覺起來。他從來就是如此,似乎不用思考我會叫他做什麼,想也不想,便是應承。
“我要你幫我帶回阿滿,我隻習慣她在身邊。”我任性,將頭臉深深埋下,雖是請求,但並無一絲的卑微懇切。十指緊緊攥住手心的那串琥珀珠,滾圓的珠粒中,蜜蜂的掙紮和臨死前殘留的氣息都盡數鎖在其中。
昔日的光彩尚未黯淡,灼得我眼中心中遲緩的痛楚,絲絲沁入心扉,無藥可解。
“這琥珀是我小時候父皇特地請來的,說是,可以祈保平安吉祥的作用。”仿佛仍是那個聲音,在訣別時淒楚道來。我緊握住,大哭。心中想,若我真的見到阿滿,那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