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我便覺後悔。我恨自己,如何這般不能自禁?
來的自然不是他。溫熱的手輕撫我的麵頰,溫廣行將我雙手握住,細細的拍撫著我未平的驚懼。
我終於平靜下來,似乎將心中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出來,洶湧的浪潮過後,隻見他手背上的血,觸目驚心。
我木然的驚悚,然而這並非完全是為了頰上的傷.我知道,他必然能為我去掉這一切的表麵疤痕。但這迷離紛飛的血色讓我陷入那悲恨交織的過往,我軟綿綿倚在他肩頭,淚水紛紛。
他終於攬我入懷,那似有若無的歎息聲,在燭火明滅中飄蕩。
許久之後,他輕柔地貼近,以溫熱的唇,輕濡我頰上新鮮的傷口。
我的淚,濕漬了傷處,愈加疼痛;他的唇卻將那些痛楚,緩緩撫平,溫柔細膩的,猶如帶有愈合作用的藥膏一般。
白城的風聲,被重重低垂的簾帷擋在了月色之中。絳帳在我肩頭輕輕滑落,他的麵容在那一瞬間變得朦朧而又陌生。我心中泛出絕望的柔情,隻溺入他溫柔的憐惜,來抵禦那些荒涼的侵襲。
而溫廣行隻是抱著我,並未有其他的動作。
我第一次,枕在他的手臂中,眼睛微微睜著,看向那細密繡花攢絲花蕾般的帳頂。淡淡的薔薇底色素帛,上麵卻在延伸開來的地方以鬼斧神工般的技藝繡成了大片大片的如意雲紋,再往旁邊看,是細密難以數量的百子千孫圖。
我心頭銳利的痛,如潮一般,漫漫無邊的湧開來。
無子......斷產......是我一生最大的痛,也是我對周氏無可消解的恨意所在。
閉眼,我隻覺自己已經倦極。人生已行至這一步,我想,縱使千般不願,我餘生所能依靠的,隻怕唯有溫廣行對我這一份幽幽的難明之情了。
我的眼神他向來都能讀懂,見我長久的望著帳頂,他忽然輕輕笑了起來:“我曾說過隻要你要,世間沒有我辦不來的事情,可是,唯獨這一樣,麗華,我真的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