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城外,隨即感到沁骨的寒涼,從這一刻起,他們踏入了寒凰穀,這條縱穀夾在西側的冰凰山脈與東側的寒箭山脈之間,隻要沿著穀底溪流一路朝北行進,就能到達獵人酒館。
然而,北城門外與寒凰溪穀之間,卻橫擋著一片森林。
這片森林俗稱幽林,無論在白天或是黑夜,都冷森森的,踏入此處後,無論是誰都能感受到,上古諸神殞落在此的痕跡──例證之一,就如此刻環伺在周遭的濃霧,即便山穀的風再大,也不曾被吹散過。
在光照的範圍之外,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與黑暗,所有人幾乎是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按在武器上,卻唯獨白菫例外。
“諸位請收起武器。”
她的披風在光域照耀下,襯著夜霧與寒風,在朦朧裏晃蕩。
“這是為何?”淬老不解。
“因為我們是森林的客人,而非入侵者。”她停頓了一下,又說,“如果裝備著武器可以讓你們安心,那我允許,但請千萬不要使用它們。”
眾人對女獵人這席話完全摸不著頭緒,她轉過頭來,用嚴肅的眼神掃視著每一個人,直到所有人都乖乖地把手從武器上移開,她才回過身去,馭馬啟程。
仔細一看,她身上可說是毫無武裝,連一把匕首也沒有。
馬兒頸上的光域結晶照耀前方黑暗,雖說光域比起火光更能穿透迷霧,但在這片森林裏,效果依然非常有限。
穀底的風聲有時像寒虎低吟,從後背搔刮而過,令人豎起寒毛,有時又像渺遠的鷹啼,穿雲破霧而來卻不見其影。馬蹄下的石板很快就變得稀疏,離城不過五百肘,人造之物盡已消失,兩側森林茂密而黑暗,濕氣也愈來愈重,很快地,他們的衣服與頭發都變得潮濕。
隨著深入林地,腳下的泥土逐漸被落葉覆蓋,原始森林中一片寂靜,隻有馬兒踩踏樹葉的悉碎聲響。
白菫小心避過藏在落葉間的板根與岩石,找出一條容易讓車輿行進的路線,但這卻讓他們的速度緩慢許多,使車廂內的淬老不禁發起牢騷。
“照這樣看來,似乎要春天才能到咧!”說完,他還打了個嗬欠。
“謝謝大人的提醒,”白菫轉頭對他微微牽扯嘴角,但那笑容卻比四周的氣溫還寒,“那我們即刻加快腳步吧。”
說完,白菫一夾馬肚,加快了前進的速度,一轉眼間就消失在前方的濃霧之中,淬老見狀便氣急敗壞地大喊,“喂喂喂!誰準妳跑這麼快的?快給我回來!”他催促鉛鐧趕緊跟上,鉛鐧慌忙甩動馬韁,往白菫消失的那個方向急速前進。
“誰準你這樣大喊的?”
卻沒想到,白菫的聲音忽然由整隊人馬的後方出現,一行人勒馬停下,各個驚愕地回頭看她,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按常理說,如果他們剛剛與她擦身而過,定會看見光域的光芒,但他們竟毫無察覺。
白菫緩緩騎到隊伍最前方,重新回到她的位置。
“妳怎麼會……”淬老結結巴巴,“從後麵出現?”
女獵人斜看他,輕描淡寫地說:“因為我比你了解這裏。”
她將鬥篷的兜帽拉上,繼續馭馬領路,後方再沒人敢出聲,所有人都緊盯著她的背影,深怕一個閃神又跟丟了。
地勢逐漸下降,他們的速度也加快了些,然而,森林似乎永無止盡。
偶而,白菫會忽然停下,仔細聆聽四周的動靜,觀察地上是否有野獸的足跡,藉此避開可能遇上的危險。他們曾在霧中聽見某種撕咬骨肉的恐怖聲音,或是陣陣嗡嗡聲從不遠處席卷而過,甚至還有音頻高到令人耳鳴的詭異歌聲。但在白菫的帶領下,他們並沒有看見那些究竟是什麼東西。也有好幾次,她在濕冷的空氣中聞到一股淡淡的花果香,隨即掉頭另外找路,眾人也不敢問為什麼,隻是安靜地跟隨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