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氣”國會給美軍潑冷水
專欄
作者：趙楚
2011年，美國國會通過新的《平衡預算法案》，美國人民終於決定對政府花錢如流水的習慣不再保持沉默。這一法案對美國聯邦財政最顯而易見的影響是國防。按有關財政削減計劃，在自2013財年開始的未來10年中，美國國防預算須節省近5000億美元。全世界最有錢、最霸道的唯一超級軍事霸權國家終於麵臨勒緊褲腰帶的日子了。
軍事預算削減的背後，是隨著反恐戰爭結束軍事戰略的更新。在預算大縮減決定的2011年，奧巴馬政府通過了新的《國家安全戰略》文件，最近又聲明明年將對這一文件進行升級和修訂。美軍決心結束阿富汗和伊拉克的戰事，顯然是考慮到未來軍事戰略資源投入的方向應在亞太。各種智庫文件和半官方發言人很明確指出，這些調整是為了應對中國的軍事崛起。具體而言，在技術和戰法指標上，也就是應對目前在五角大樓和國會山超級熱門的新詞語：A2/AD。
A2/AD是軍事術語ANTI-ACCESS/AR EADENIAL的縮寫，前者一般譯為“反介入”，後者譯為“區域拒止”，意思是在牽涉美國關鍵利益的地區，美國未來的敵人會運用特定武器係統和戰法，采用排除美國軍事介入的戰法，以及特定國家采取單邊武力改變現狀的活動時通過區域封鎖，或造成美軍支付昂貴傷亡的環境，使美軍不能進入某些地區。這些概念主要是軍事作戰性質的，且是因1996年以後的台海危機為觸發點。
現實中的中美軍事關係不同於冷戰期間的美蘇，中美不僅有勢頭迅猛的經貿利益，在軍事安全領域，雙方的戰略對話和交流管道也日漸機製化和高層化。因此，對美軍來說，要保持財政緊縮大勢下的軍備投入，必須建立一種既不違背中美關係大局，又合理成立的威脅論述。正是在這些不無矛盾的前提下，美軍找到了A2/AD這一超級法寶，並且各軍兵種都圍繞這一概念建立了自身的需求敘述。
美軍戰略家認為，如果未來某一時間東亞發生中國主導的戰事，例如武力解決兩岸統一問題，或中日因釣魚島主權爭端爆發軍事衝突，中國會采取相關措施封鎖美國介入的海上通道，以便把美軍力量拒止在可以直接參與戰爭的距離之外。換言之，如果西太平洋再有類似1996年導彈演習的事件，中國將有足夠手段使美國航母不敢開入台島以東200海裏的地區。更進一步說，在類似南海地區，美軍以航母為主要標誌的打擊力量將不能對中國軍事行動進行幹預。
近年美軍的各軍兵種發展目標都圍繞這些概念展開。初步分析即能看出，美軍發展這樣的新威脅描述有兩大意涵：首先，這標誌著美軍對未來戰爭對象的設想從過去十餘年“9·11”後的非傳統安全向國家間衝突的傳統概念回歸，顯示美國不會對亞太力量格局的變化無動於衷，美國不會放棄亞太的絕對優勢軍事地位；其次，這也是五角大樓和美國軍事工業部門應對財政縮減的必要工具。在預算大縮減已成定局的情況下，軍事部門必將長期麵臨與國會的預算博弈，而中國這樣的新興軍事大國的軍事效能無疑是自然天成的理由。
為此，美國戰略家以捕風捉影的方法勾畫了各種各樣令人眼花繚亂的中國軍事能力，特別是所謂彈道導彈打擊航母能力。美國對西太平洋的力量投送必須依賴龐大的航母打擊群作為核心，而龐大的航母打擊群雖是超級搖錢樹，也是吃錢老虎。因此，美國海軍係統的戰略家最先炒作幾乎沒有證據的中國反航母彈道導彈。彈道導彈打擊航母這一前蘇聯時期提出的概念，由於技術上和政治上的巨大風險，迄今沒有任何國家大規模發展，也未見成熟的試驗報道。但美軍堅持認為中國在從事有關研究，甚至已經列入部署。此外還有反衛星、網絡黑客戰及其他非對稱戰法與力量建設。
在反A2/AD的想定下，美國海軍連同空軍發展出“空海一體戰”的新戰法，這明顯是模仿冷戰時期美軍“空地一體戰”的新戰法概念。他們反複說明，這種聯合打擊能力是消除A2/AD威脅的最好辦法，為此，他們要求國會給予有限資金保證。在美國的預算裁減方案決定後，從國防部長到參聯會主席、各軍種人員已多次在國會聽證會上表示，裁減方案給美軍的戰備水準帶來致命影響。一周前，國會果然通過了對五角大樓的臨時撥款法案，這算美軍反A2/AD戰略的第一個成果。歸根結底，在可預見的相當長時間內，是否跟中國打仗未必是美軍真心關切的事務，打敗緊緊捏著錢袋子的美國國會才是美軍的最優先目標。
趙楚
軍事戰略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