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姐姐穿上了褲子,姐姐無力地站起來,搖搖欲墜的樣子,我扶住了她。我心如刀絞,咬著牙說:“姐姐,我要給你報仇!”這時,野河灘上出現了許多火把,很多人在喊著我和姐姐的名字,我聽出來了,那喊叫聲中,有父親的聲音。我朝著他們大喊:“爹,我們在小樹林裏,爹,我們在小樹林裏——”他們找到了我們。我告訴他們,姐姐被上官明亮強暴了,很多人義憤填膺,這些人都是我的宗親。父親聽了我的話,卻沉默了,他站在一旁,看著還沒有綻放就凋零的姐姐,眼神十分複雜。一個中年宗親背起姐姐,離開了小樹林,我跟在他後麵,護著姐姐。其他人跟在我後麵,朝小鎮湧去。
姐姐被放在床上,兩個同宗女人把我趕出了姐姐的房間,給姐姐換衣服,擦拭身體。男人們在廳堂裏七嘴八舌,討論著怎麼替姐姐討公道。我坐在自己房間的門檻上,瑟瑟發抖,怒火在我心中燃燒,仿佛要將九歲的我化為灰燼。脾氣暴躁的人說要帶人到上官山炮家,把上官明亮抓出來,活活打死;溫和的人則建議報警,把上官明亮抓去坐牢;懦弱的人說,讓上官山炮賠點錢算了,反正上官山炮有的是錢,況且他在唐鎮的勢力很大。就在這時,大家看到父親挑著那兩畚箕的野麥草,一瘸一拐地走進家門。他把走進後院,然後走出了廳堂,貌似平靜地對大家說:“大家回去吧,婉榕也回來了,勞神大家了。”父親的話像冰冷的水,澆滅了大家的情緒,既然父親都不把這當回事,大家也沒有興趣了,紛紛離開了我家。那脾氣暴躁的宗親臨走時,對父親說:“千萬不能放過了上官明亮,他都騎在我們頭上屙屎了,放過他,我們李家還有什麼臉麵!”
父親沉默無語。
父親的沉默無語讓姐姐傷透了心,她本來以為父親會給她出頭的,無論如何,她是父親的骨肉,他怎麼能夠當縮頭烏龜!父親的沉默也傷透了我的心,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也徹底坍塌了。熱血在我體內沸騰,在燃燒,要將我九歲的身體燒成灰燼。我在鎮街上踽踽而行,旁若無人地朝上官山炮家裏走去。我還沒有走到上官山炮家,就看到兩個警察押著上官明亮迎麵而來。他們後麵跟著不少人,有人舉著火把,舉著火把的是我那脾氣暴躁的宗親,他氣不過,跑到派出所報了警。看到上官明亮,我大喊了一聲:“王八蛋,我殺了你!”可是,我還沒有衝到他跟前,就被一雙有力的手抱住了,他說:“阿瑞,別亂來。”抱住我的是父親,我掙紮著,說:“放開我,我要殺了他。”父親死死抱著我,我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上官明亮從我麵前經過,他似乎蔑視地瞧了我一眼,那一刻,我是多麼的無力,多麼的絕望,多麼的恨我父親,他以前凶狠地打姐姐的勁頭哪裏去了,他還有點男人的血性嗎?他隻會在家裏對自己的親人耍狠,在外人麵前,卻是個龜孫子,這樣的父親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