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不歸身邊,站著位二十來歲的美麗姑娘,看著那席登山的鑾駕神色複雜無比,卻在拚命佯裝平靜。
鑾駕入山來,名義上是來封賞,其實組成這隊儀仗的人員,不知被朝堂中有資格試探摘星學院的各方勢力塞入了多少官員門客。
可這些都不能擺在明麵上說,所以一場封賞被拉得無聊漫長無比,直到夜幕降臨,這場封賞才告結束。
雲不歸耐著性子等到封賞詔書宣讀完畢,大袖一揮,把封賞下來的所有銀錢,當著龐大儀仗的麵,直接發放給了五百位新生,黑著臉發布命令道:“今晚宵禁之前,若是沒有花完這些銀錢的,你們就不用回來了。”
數百新生興奮無比又心疼無比地奉命花錢去了。
儀仗隨行中那些前來打探態度的官員門客,在看到雲不歸黑壓壓的臉色後也悄悄散去了。
雲不歸當麵散財,已經說明了他的態度,再不走,恐怕會走不了了,他們可不敢調謔聖境絕巔的雲不歸。
隻有那席駕攆還停在摘星學院庭院正中,兩位貼身丫鬟伺候在側。
此時伴隨剛剛升起的清冷星光,鑾簾掀開,走出個一身宮裝高貴冷淡的年輕女子。
荀初素不美,與一直陪在雲不歸身邊的那位美麗姑娘相比,她更顯得平凡,可若忽略她那身宮裝襯出來的莊嚴貴氣,就會覺得她這麼靜靜站在雪夜中庭,便如粼粼初雪嫻嫻流光,有種說不清道不明,卻極其難得的氣韻,這種韻味能完敗很多美貌的女人。
便是一直站立樓頭俯視庭院的青白,也被她這身韻味深深吸引。
青白見過大青山那個世界很多很多絕世的容貌,也自負不輸給那個世界任何一個女子,可此時看著荀初素淡淡的容色,站在庭院中,隻是靜靜的看著雲不歸,全身氣韻神情卻無時不刻不是流動的,她會說話的眼睛,她的眉她挺直的鼻梁她的笑,笑裏那抹淡淡的歡喜與淡淡的哀怨,全都在無聲流轉。
若不是自己還有那片亙古星空裏帶過來的清白空幽,青白都差點認為自己輸給這個女人了。
青白輕聲一歎,看了一眼癡癡怔立的雲不歸,便垂眉回屋,不忍再看。隻是強大神魂悄悄籠罩封鎖了這方庭院,不讓任何窺伺能夠趁虛而入。
青白走了,雲不歸身邊那位一直隨侍的姑娘,和荀初素身邊兩位宮女,也不知何時悄悄離去。
清冷雪夜裏隻剩下這一對本是竹馬青梅的舊識。
可現在呢,她是他的小奶奶,太皇太妃了。默然兩相望,該如何啟齒?
不知如何啟齒,便純粹不開口好了。
雲不歸慢慢度步,步履重如山嶽,邁得艱難蹣跚,終於還是來到了荀初素麵前,他顫巍巍地抬手,抽掉她發髻上代表太妃身份的鳳冠宮花,一頭青絲便披散開來;褪去她莊重嚴謹的華麗宮裝,一襲素白裙裳便顯現出來。
雲不歸就笑了,這青絲白裙,雪韻流轉的荀初素,才是那個雲不歸認識的荀初素呢。
荀初素柔柔一笑,眼中滿是溫柔,伸手想去掠他被霜雪打濕的鬢,手伸到一半卻又僵著收了回來,眉眼微黯,容色微涼,身上流轉的韻味,忽然濃稠了些。
雲不歸知道她在躲什麼,她小臂上那顆原本紅的極其鮮豔的守宮砂沒了。
“沒了就沒了唄,躲什麼呢?縱然最初的目的是好的,可奈何這是人世間最無情冷漠,最肮髒不堪的帝王家,我的素兒是世間最有光彩的女子,那個老家夥能忍得住色心才怪……隻要你還肯穿這身白裙披散著長發來見我,我就是還是你的那個雲不歸,從不敢變過呢。”
你不敢掠我的鬢,那我就捋你的發吧。雲不歸淚如驟雨,伸手便要撫上她的長發。
荀初素低偏著頭,暖暖的鼻息噴在雲不歸胸前,冷冷的聲音卻傳到他耳畔,讓他如遭雷擊:“太子,你想亂.倫嗎?”
“嗬嗬!”
雲不歸驟然沉默僵停,隨後如瘋狗一般爆發,抬手就給荀初素狠狠一耳光,雙眼通紅嘶吼道:“亂你.媽.逼!你娘衛昭是個賤人,已經生了你,生了餘雪,還他.媽被送進宮,被我爺爺日過後又被我爹日……我雲家也是一家無情趴灰的賤種,兒子公然霸占了老爹的女人,殺了自己哥哥弟弟又霸占了自己的兄妻弟媳……而你呢,你本該是隨我雲不歸浪跡天涯的女人,卻偏要去找我爺爺那個老不死的鬼壓身……咱們都是賤人的後代,都是他們亂.倫出來的賤種…你與我,又有什麼資格談這種事情?荀初素,你他.媽不應該啊…你明明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預料到,為什麼還要趁我不在,傻傻的主動往這肮髒不堪的坑裏跳?我雲不歸賤種一個,不值得你犯這種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