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為非凡,連同莊揚,像斷線的風箏,從那層空帷中無力跌落,再被颶風掀推,敗絮般四散無控,砸落在天牧群殿與碑林間,壓塌了巍峨殿群,折斷了策碑無數。
天衍無算,莊揚也不知為何,眼中早已迸漏瘋魔意,終究把這天衍大陣,醞釀成了連他們也不能憑借道則掌控的天道偉力。
颶風撕開那層空帷,便已經到了人間大地。
被砸出天井的宮殿,被折斷成數節的策碑,皆被颶風摧毀成粉塵煙沫——好一場茫茫然傾世大雪。
才成雪沫,又被掀飛,似隕石砸落雪峰之巔,卷起千堆雪,先上虛空千丈,再崩落人間萬裏。
哪怕境界神聖如光暗,縱然還能在風暴中巋然不動似磐石萬鈞,一身枯瘦肌肉也被吹出層層褶皺,才被這傾世雪粉刺盲了雙目,頓覺眼前一片黑暗有如九幽。
那場風暴裏蘊藏著難以想象的力量,摧毀一切,焚燒一切。千頃雪粉,尚未再度匍匐大地,便被焚燒煆化成灰燼。
灰燼同樣來不及散落成黑灰,又被更加神奇的力量撕碎成雲煙虛無,再不可見。
一場雪灰白黑,不過彈指刹那。
光暗睜開眼,焦急地看向天穹。
仿佛永不會停歇過境的風暴,依舊從那處空茫青冥中肆虐人間。
衛昭和青柯魂身,還在那場風暴間抗爭著。
青柯頭頂滾滾如雪柱的諸天星芒早已散去。
除非盡悟萬源,把諸端變異明悟在凶,否則沒有人敢在如此毀天滅地的道力麵前,再以道力相抗。
那樣做的結果,隻能是雪上加霜火上澆油,再讓這浩蕩天道更加磅礴不可禦。
一節青藕如磬,清虛幻化,玄紋流轉神力波蕩,把青柯與衛後罩在蓮花狀的內孔中,迎著風暴逆流而上,飛掠得極為艱難。
無論衛後青柯還是光暗,都知道這場滅世風暴不是真正的天道偉力,不過前奏一場。
真正的天道,還在那層空帷之上,還在醞釀當中。
衛後人在藕間,還是暗金天鳳的異血真身模樣,鳳目微狹,看了青柯一眼。
青柯知曉衛後是讓他收了青藕,如何能答應,裝作沒看見,繼續驅使青藕,竄上空茫天洞。
衛後無奈側頭,鳳翅猛然一掀,如流光逆上,竄出青藕之外,迎著那浩蕩天地的毀滅風暴,驟然狂旋。
她旋轉得極快,仿佛光影流離,卻給人極為柔美徜徉的舒緩感覺。
長而柔的鳳頸微微舒張,鳳翅翕張開合,完全隨心而禦,全無半絲拙力扭捏,時而輕輕彈翅斜掠,時而舒展延至爪間,時而單翅微微張揚如輕羽遮麵,翩若驚鴻一撇,又若聖光嫋繞雕籠,更似那直入心靈的文字閃爍跳躍組成的樂章,起承轉合,圓轉如玉,盡無一處不美。
卻又那麼憂傷,仿佛傷心決絕的女子,不哭不鬧,隻是這般狂風中靜靜起舞,散盡心傷,述與天地聽。
便是青柯與光暗,也被她這風暴間黯然驚鴻旋舞的風姿所折,忘了這是天下間最神聖通玄的鳳族神通——鳳舞。
柔美徜徉的舞姿,卻蘊含著難以想象的力量和法理,鳳翅翕張開合間,皆有罡風至腋下生出,循著玄神法理,化作無數道不同流向的氣流,如那太極圓轉,陰陽抱負,動靜生息之間自有神聖意蘊流轉循環。
浩蕩天地焚滅一切的霸烈風暴,任誰看去都毫無規則法理可言,卻被她這黯然旋舞帶起的暗合天地法理的氣流,歸循序理,再賦神韻,隨她心念流轉,分成無數道清溪江河也似,在她鳳身之下重新彙聚旋流,漸成汪洋滄海。
她似那從汪洋中躍起化鵬的鯤,暗金色焰翅一展,團扶搖直上九萬裏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