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做好了一切準備爬窗台的安全措施,小男孩的哭聲已從樓道裏傳來了。孩子一進家門,又遭母親一陣破口大罵,弄得我反倒不好意思起來,看著小男孩楚楚可憐的臉,我安慰他:“別哭了,爬過陽台就好了!隻要以後不再做此類的惡作劇,叔叔就不怪你!”孩子沒有停止哭,隻是哭聲小了些。他的父親爭搶著要替我爬陽台,像是在驗證“子不教,父之過”的古訓。

我說出比他瘦,行動更敏捷些的理由,他作了讓步。當我爬到了自家的陽台,對門的夫婦一顆懸著的心落下了。

可能父母的氣還未消,對門又傳來了小男孩的哭聲。一時,我不知是該上門勸勸好,還是讓小男孩嚐嚐苦頭,以後少讓大人操心好。最終,我一咬牙,未上門,隻覺得這樣頑劣的孩子發展下去,日後會出大紕漏。

傍晚,聽到有人敲門。可門一開卻沒有人影,我原以為這是小男孩在“報複”我,故意打擾我的寫作思緒。正當我關門時,卻發現門縫裏夾著一頁紙。取下一看,我怔住了——是小男孩寫給我的。

再次坐到電腦前,我被小男孩歪歪扭扭的文字擾得心裏不是滋味。原來,小男孩今天關上我家的防盜門,隻是一次誤會,他看我家中一時無人而未鎖上防盜門,以為我忘關了。於是就順手幫我鎖上了。

頓時,我心裏覺得對不住小男孩。為了贖回小男孩往日對我的尊重,我隨即靈機一動,把他的那篇小短文略加修飾一下,敲了一會兒鍵盤,發了郵件給報社。

沒想到第三天小男孩的文章就見報了。我買了份報紙送給小男孩的父母,讓他們看看自己兒子發表的文章。接過報紙,他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看完兒子的文章,夫婦倆的臉上漸漸露出悔意。我讓小男孩也看看自己發表的文章,顯然他看後挺激動,不住地對我說:“謝謝叔叔!”同時,他的臉上也充滿了被肯定的幸福。於是,我下樓買了十幾份報紙,幾乎一家一份,並指明讓眾人看看曾經調皮的孩子文章寫得不錯,都登報了。

從那以後,我發現小男孩變了,變得和善而懂起禮貌來。我真替小男孩高興,過去總覺得這個孩子這樣頑劣下去,長大後會走歪路。現在想來,小男孩的過去,其實不是他的錯。我們做大人的應該沉思這一點——孩子愈獲得大人的尊重,就愈懂得尊重自己。這樣簡單的道理,我們成人再熟知不過,為何我們做父母的卻常常容易忽略呢?原來,孩子和成人是平等的,他們同樣需要“尊重”沐浴心靈。

天堂的顏色

文/朱成玉

黑夜又來了,這時耳朵是與這個世界的唯一聯係。賽爾瑪滿足地閉上眼睛。事實上,她的眼睛在白天也幾乎看不到什麼,嚴重的近視使她更願意待在黑夜——至少這時候她感覺到了平等。作為一位單身母親,一位貧窮的捷克移民,賽爾瑪已經充分見識了美國鄉間的肮髒和殘酷,加上累得要命的工廠勞動,她覺得靈魂就快出竅了,但生活還讓她更糟:她的小兒子就要失明了,如果她再拿不出醫藥費,這個孩子就被徹底丟到黑暗中去了。她太恨這個世界,恨這個世界沒有顏色。

聲音便是黑暗的顏色。當賽爾瑪第一次接觸音樂的時候,她瘋狂了,她覺得自己被帶進無邊的想象與幻覺裏——紅鳥、月光、紫瓣花、濕樹林……在這個純粹聽覺的王國裏,每個音符都在向她求愛,而平日裏齷齪粗鄙的一切在她麵前都俯首低眉,她成了絕對的主人。她把這個理想告訴了她的同事,他們都支持她以另一種方式站起來。從此,賽爾瑪的歌舞成了工廠裏的節目,大家的生活重新變得生機勃勃。可此時的賽爾瑪心靈上又發生了變化,她厭惡人們遷就她的生理而叫好,她要冒險接近音樂的真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