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地裏逆行了一日,到了傍晚時分,雪雖小了些,又接上了狂風暴雨,車馬越發不能成行,我們隻得就近找了一個客棧落腳。劉大叔經了一日的風雪,早已噴嚏連天,我忙吩咐雲兒找大夫,抓藥、熬藥直折騰了好一番才靜下來,劉大叔千恩萬謝的才歇下,我和雲兒也沒胃口正經吃飯,隨便拿了些家裏帶出來的點心就著滾熱的薑湯吃了。
正準備歇下,忽然門外一陣吵嚷,雲兒忙翻身下床,貼門細聽了半晌,才回頭悄聲道“姑娘,好像是官兵在搜什麼女逃犯!”我怔了怔,思索了片刻,才說“不必驚怕,我們帶有沐王府的信函,自然不會有事。隻是房裏隻有你我兩個女子,到底不便,還得去勞煩劉大叔過來一趟,隻怕他受了惡寒剛服藥歇下,這會子正發汗,又急急的起來,受了涼就更不好了!”
“瞧姑娘小心的,他今日雖辛苦些,到底也是奴才,姑娘憐見替他找大夫,又是抓藥又是煎藥的服侍,也不知是他幾輩子修來的造化,這會子遇到這事,正經該他來護著主子才是,又不是姑娘故意找他的不痛快,怎麼反倒顧慮起這些來。”雲兒一番數落後,自顧的拉開條縫往外探,吵嚷聲雖近,到底也還未現人,雲兒麵上一喜,輕聲拉開房門,正要躡足出去,卻見劉大叔已經到了門口,額上還汗漬未消,見雲兒開了門,忙躬身向裏請了安。
才要說話,搜查之人已到了門外,他忙攔住,將沐王府的信函拿出給對方看了,又如此這般的說了些客氣話,為首之人聽了忙陪笑著朗聲對著我陪盡不是,他雖身份不高,我卻也不過是借沐王府之名,也不好失禮,隻得出來還禮,他見我如此相待,越發作揖不迭。
禮節進到後,便轉身回屋,忽感一股強力襲來,站立未穩,踉蹌幾步撞在門壁上,還未回過神來,隻聽背後求救連連,又聽雲兒嗬斥了兩聲,那怯弱慌亂之聲頓消,我定神回頭看時,見一個發髻蓬亂,滿身髒汙的女子埋首站著,身子戰栗如篩糠。嘴裏嗚咽有聲,我才要開口詢問,就又衝出兩人要捉拿,被為首的喝退,又忙跟我解釋道“姑娘受驚了,她是我們捉拿的疑犯,想是見姑娘仁慈,想要討情逃避,姑娘莫要理會便是!”
說著也不等我開口,早示意剛才的兩人將這女子拖走,女子被蠻橫的官差挾著手臂倒拉著就走,這才從撞我的事故中醒過神來,驚慌的哭求起來,口裏直呼“姑娘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
那聲音越喊越淒厲,越叫越絕望,我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才要說話,雲兒已閃身擋在我之前,含笑對著為首之人道“姑娘今日本就受了雪氣,又被這樣鬧了一場,身子有些吃不消,虧得官爺明察秋毫,省了更大的鬧騰”
說著又道了勞乏,以我的名義給我打賞,那人才千恩萬謝的走了,我從天井往下看,那女子被官差拖著正出門口,嘴裏也停止了呼叫,雙目如死魚眼般盯著樓上的我,說不出是絕望是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