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季節,家家戶戶都在地裏忙著收成。
自從土地分到各家以後,村裏人都跟打了雞血一樣,沒日沒夜的在地裏忙,可不像以前一樣,天天磨洋工,變著法的偷懶。這地裏長出來的東西可都是自家的,倒找錢給鄉親們,估計都不會有人偷懶耍滑。
“明天就該刨這塊地的紅薯了,今天得把秧子盡快割完。”文佳望著朝地裏走過來的爸爸文國紅,心裏又是一陣激動。
這個過早扛起生活重擔的男人,四十多歲已經兩鬢斑白。每天起早貪黑為這個家操勞著,莊稼漢在地裏刨食兒,他話不多,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這片土地上,和蓮花一起努力著把家裏的日子往好了過。
苦難總是這樣,磨挫著人,任你再硬的脊梁,最終也會被磨彎壓扁。
文佳記得小時候天天餓的走不動路,家裏窮的叮當響,有一次實在是餓的走不動了,就靠在村頭的老槐樹上,靠著靠著竟然睡著了,結果做夢夢到自己吃到了白麵饃,還有香噴噴的大肥肉……,被蓮花叫醒的時候正抱著樹皮在啃,苦日子像是深刻的烙印,揮之不去。
今年的雨水太大了,紅薯口感不好,賣不上價錢,交完公糧之後家裏的糧食也不多了,雖然現在不用再餓肚子了,但是為了給奶奶治病,家裏借了不少的錢。大哥買的拉磚用的騾子也是爸爸托熟人貸的款。
印象中奶奶整天躺在床上,家裏親戚朋友的錢能借的都借了,但還是去不起醫院,隻能請交情還算可以的鄰村老中醫來給奶奶看病。
有一次文佳看到奶奶嘴裏咬著一塊破布,滿頭大汗蜷縮在床上瑟瑟發抖,文佳問爸爸文國紅:“奶奶怎麼了?”
“奶奶太疼了,疼的受不了了”。
“奶奶病了這麼長時間了,快好了吧?”
“好不了了,壞東西跑到她的全身了”。
“壞東西在哪裏,我去拿棍子把它打跑”。
那時候年幼的自己根本不知道奶奶得的是肝癌,隻知道在十二歲那年,受盡病痛折磨的奶奶永遠的離開了。
這幾年為了還債,家裏不僅已經家徒四壁了,可依然還是債台高築,今年收成又不好,文國紅拉完紅薯秧後就蹲在自家山牆腳那,為了還債發愁。
“小誌,去找找小遠,這個泥猴子瘋一天不著家,再給我闖禍回來,小心他屁股開花,小佳過來幫我燒鍋!”蓮花的大嗓門劃破黑夜厚重的幕布傳過來了。
蓮花出去拿玉米麵饃的時候,抬眼看見了文國紅忽明忽滅地吸著自製卷煙出了門,看著丈夫的背影,蓮花默默地站了一會兒,扭頭進了灶屋。
“哎,都怪爸媽沒本事,讓你們三個娃跟著受累”。蓮花一時有些傷感。
“媽,你別難受,咱家的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
“你大哥沒有學上,你又沒有上成學,小遠年齡小,還不知道能上個幾年。”
文佳一時不太習慣有些傷感的蓮花,印象中媽媽總是風風火火,風裏來雨裏去,一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