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屆花女(1 / 1)

瀾清國,崇百花,奉花仙為護國神女,曆晟武、軒德、重安三朝,至清和,更是舉國祥順、四海升平。

清和二年春,因著一年一祭花神大典的臨近,整個清瀾國都包圍在馥鬱花香中,國都月安更是百花處處春意深。

臨近王宮的夏陽王府內,更是一派盎然生意,綠樹蒼木與盛放的簇簇百花相得益彰。就連庭院一角的秋千架上也沾滿了春色,攀滿了白色的星點小花。花團錦簇的回廊上,五、六個嬉笑的丫鬟手捧斂著首飾衣服的錦盤由兩個喜不自禁的老嬤嬤帶著齊齊往府內西蘿院趕。

我著鵝黃寢衣懶懶斜靠著窗邊的美人塌,窗欞上結著不少盛放的紫蘿,一個個鈴鐺似的,看了叫人煞是歡喜。剛要伸手去擇一朵,卻聽得絮柳這丫頭嚷嚷著前院擁來了一大幫丫頭嬤嬤正往著灼華閣趕,便隻好悻悻縮了手,打發了絮柳這丫頭幫著梨蕊、青薔先應付著那些丫鬟嬤嬤。自己也索性起身去妝台斂容。取了頭上的白玉蘭花簪,三千青絲如瀑落下,便隨手拈了木蘭梳,正準備梳頭卻聽得青薔脆生生的通報。想來她們幾個小丫頭始終不是身經百戰的老嬤嬤們的對手。我便又隻好作罷,放下手中的梳子,喚了一幹人等進來。

為首的林嬤嬤、陳嬤嬤見了並未束發做髻的我並無多少驚色,帶著一幹丫鬟福了福身。我端坐在繡凳上微微笑著,示意梨蕊、絮柳上前扶兩個嬤嬤。她們是看著母親從威遠將軍孤女蛻變為先帝禦妹蓉華長公主並一步步成長為如今夏陽王王妃的老人了,我又怎可慢怠。“老奴在此恭喜郡主了,此次花神大典由當今聖上禦筆朱批奉郡主為花女,主獻花魂儀式。老奴身後的這些奇珍均是當今太後與聖上所賜之物。”林嬤嬤恭謹的話語裏是難抑的欣喜。丫鬟們聞言識趣地一一上前躬身將錦盤所陳之物舉過頭頂呈遞給我覽看。

我隨意打量著,陳嬤嬤便循著我的目光在一旁說名兒:“這是煙霞鍛,青雲國進貢之物;這是芙蓉粉,醞香城上貢,統共三盒,太後、夫人與郡主各一盒;這是……”我雖無心聽麵上卻不得不應付著。勉強看完最後一件翡翠東珠,我便讓青薔賞了嬤嬤各一對暖玉鐲,賞了丫鬟們各十兩銀子。待打發走眾人之後,我心裏卻沒有半分高興。從十歲起,年年都是我主持的獻花魂儀式,如今已經有三年了,若沒有蓉華公主與夏陽王這般的父母,若沒有先帝禦賜瀾月之名,若沒有與瀾君哥哥自小的情分,恐怕那些文武百官的小姐夫人們早就把我給生吞活剝了。瀾君哥哥啊,瀾君哥哥,你是要把月兒置於何地啊。

“郡主,這些還是照例拿去攬珍閣放著麼?”青薔的話將我從千回百轉的思緒中帶了回來。“羊脂白玉蘭花鐲留下,銀柳盤絲墜給絮柳,梨花琉璃耳墜給梨蕊,金蠶絲手繩給你,其餘的都收起來罷。”說罷,青薔便利落地領了院裏的幾個小丫頭將賞賜拿下去分類鎖存了。我複又閑閑地支手在妝台上,隻望著窗欞上的紫蘿發怔,梨蕊見狀便拿了木蘭梳要替我挽髻。“梨蕊,今日便不用挽發了,你這雙巧手也可歇歇。”“好”梨蕊聞言便放下了正要挽上去的我的一股烏發,又掂起梳子輕柔地為我梳了頭,隨後便嫻熟地拿緞帶替我束了發。她,是最知我心思的。

我看看外麵的辰光開口問到:“母親入宮多時,也快回來了罷?”不等梨蕊答話,絮柳這丫頭便先開口了:“看著日頭,夫人是該回來了呢,這時辰啊,估計王爺也該下朝了呢”我嗔怪著說絮柳嘴快。梨蕊也笑嗔道:“我們三個啊,就數她嘴快,跟梭子似的。”絮柳聽了我們主仆二人的話後反倒不依了,絞著手帕嘟著嘴狀似委屈道:“還不都是被郡主跟你們兩個慣的,人家本來不是這樣的嘛。”一時間,房內的幾個丫頭都被絮柳這副小女兒情態給逗樂了,我也暫時忘卻了因獻花魂所帶來的種種不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