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孩子們的嬉鬧聲離我越來越遠,腦子裏的世界卻越來越安靜,一如那個酒廠保安為之打架然後被開除的安靜。
我開始夢到了些什麼。
我和阿誌離開後,整個學校陷入了混亂的狀態。
各個年級、各個班級的同學像尋找捉迷臧躲起來的人一樣在校園裏尋找我們。
校長在操場上拿著一把鐵鍬挖掘,並通過手裏的喇叭向全校喊話,說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我們倆。
老孫的辦公室裏,我們的父母尷尬地站著,老孫坐在地上哭鬧,讓我那可憐的父母還他的學生。
所有的老師們集合到一起用毛筆字在一張張紅紙上寫尋人啟事,寫完之後交給餐廳的那些人在校園裏到處張貼。
總之,我們走後,一切都亂套了,一切都和邏輯反了過來。
你知道在夢中這些都可以發生。
大家正忙成一鍋粥的時候,隻見門口的保安笑著走向校長,耳語了幾句之後校長也開始笑起來,笑完了,他對著喇叭喊:那兩個臭小子找到了。
然後整個校園都跟著笑了。
我被這笑聲吵醒,睜開眼我開到了一圈孩子的小雞雞和一個黑色內褲,阿誌帶著那一群孩子把我圍了起來,一個個都充滿笑意。
我驚地脊背往後一仰,後腦勺碰到了樹幹上,疼得我趕緊拿手去捂。
那群孩子笑得更開心了,阿誌沒有,他過去把我了扶起來。
我睡了多長時間?我問他。
不長也不短,正好我玩水玩累了,你也醒了。阿誌說。
我沒有告訴他,其實我是被他們吵醒的。
我把手裏的眼鏡交給阿誌,對他說:我們走吧?
好,我們走。他說,隨手把短褲穿上。
我們沿著土台階走上公路,那些孩子一直跟著。
阿誌給他們道別,說:我們要走了。
其中最高的一個孩子問:你們要去哪裏?
我看了這個孩子一眼,皮膚黝黑,隻在臀部那一塊有一片淺淺的白色,身上的水珠已經不在,隻有頭發還是濕漉漉的。
我們去濟南。阿誌告訴他們。
那我們可以和你們一起去嗎?那個孩子繼續問。
當然,如果你們願意的話。阿誌說。
這個時候我逐漸從剛才的睡夢中清醒過來,阿誌同意他們跟我們走的念頭狠狠地擊了我的腦門一下,我們萬不能讓這些孩子跟我們走,他們都還那麼小,如果莫名其妙地走了,他們的父母得多著急!
這時候我又想到了我的出走,父母該有多急,心裏一陣翻騰。
不行,你們不能跟我們走!我對那個大的孩子說。
孩子們,加上阿誌都以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我。
你們要征得你們父母得同意才行。我繼續說。
那你倆的父母同意你們去濟南了嗎?另一個孩子問我。
當然同意了,不然我們怎麼敢出來?我覺得這是我撒謊撒得最正義的一次了。
對,你們還是不要跟我們走了,你們走不到的。阿誌也開始站到我這邊。
孩子們看起來都很失望,個子最高的那個對我們說:那你們走吧,俺們去上學了。
好,你們是好孩子,回去好好學習吧。我說。
那祝你們一路順風。其中的一個孩子說。
我們告別了這群孩子,繼續往前走。由於內褲沒幹,阿誌的短褲上已經潮濕一片,好像尿了褲子一樣,我一直看著,直到看得沒意思,便不再看了。
你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不讓那些孩子跟著我們了?我問阿誌。
阿誌說:一開始還覺得多帶幾個人路上熱鬧,後來想想那麼多的人,吃啥住哪兒,怪麻煩的,就不願意帶著他們了。
你的選擇對極了。我對阿誌說。
太陽已經在正西方向,好在是夏天,離天黑還遠。
我們不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