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內,三色光芒時明時暗,相互交錯,飛來竄去的光芒撞擊產生的氣勁,似乎要將整個竹屋都撐裂一般。
空中,小塔碎片被禁錮著,小小的形態隱約散發出一股吸流,不斷吞噬著周圍的能量。但其本身,卻如死物一般,靜止不動。
翎姬目光如炬,冷豔的麵龐被一股凝重所籠罩,她並沒有急著動手,反而氣沉丹田,穩坐不動了。
她此刻,正麵臨一個棘手的問題,以及一個艱難的選擇。
棘手的是,經過這三日拚命的修補,她的魔力似乎刺激了小塔斯碎片中青亭快要消散的殘魂,讓其有了波動,而這幾日為其掠來的瑞氣與陰氣,也成功將其殘破的魂魄一點點凝聚。
這本應是件好事,但卻喜憂半參。
喜的是,碎片有了波動,說明殘魂可以承受她的魔力,短時間內,不會再度消散。
憂的是,碎片雖然有了波動,卻猶如一條被劃開口子的河堤,通過精心補救,也許可以短暫阻止河堤的崩塌,但河水越積越多,若她不能一口氣就將河堤裂開的縫隙填補好,那麼頃刻之間,就算沒有外力的幹涉,河堤也會崩潰,消亡。
明亮的冷眸幽光一閃,翎姬一吐濁氣,兩手交會,開始結印。
她的動作並不快,但腕間力道之沉,精準中卻帶著快速,詐一看去,仿佛生了殘影。
突然,她玉腕一駐,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下玉掌翻轉而起,白袍飄動間,就對著小塔便一掌掃去。
‘哧~’
這動作,看似輕柔,但衣闕獵獵,青絲狂舞,猶如整個人都處於風暴之心,這一掌掃出後,她便迅速收斂氣息,凝神小心關注起小塔的一切動靜。
受此一掌,小塔並未萎靡不振,反而猶如容光煥發一般,一顫,二顫,三顫…
‘嗡~’
一道清脆,沁人心肺的微弱鍾鳴聲,像人的心髒一般,一波波激蕩開來,下一刻便光芒盡收,‘叮咚’一聲,掉落下來。
看著靜靜落在竹床上的碎片,翎姬大喜,但隨即又臉色一變,想到了一個問題。
她方才之所以這般做,就是為了要試驗自己心中的猜測,青亭經過她的魔力灌注,已經可以自行吸收能量,但方才鍾聲微顫,已顯示小塔的靈根複生,就猶如一個初生的孩子,它懂得了吃,卻沒人教它細嚼慢咽,若由此下去,不出幾日,小塔碎片就會被能量撐爆。
翎姬咬起牙來,陰鬱的俏臉上有股恨色,就算死亡,也沒令她覺得事情會如此棘手,不過,畢竟是活了上萬年的老妖怪,她深吸了一口氣,便迅速鎮定下來。
危眯起明媚眸子,她快速思索著,凝重的視線在屋內刮了一圈,突然,她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觀仙日,觀仙儀式!”
沒錯,她突然想起孔翎姬的記憶中,那一年一度的觀仙日,也就是所謂的宗門道教每擇一個日子,到圈養的城鎮中賣弄法術,胡鄒了一個觀仙儀式,讓平民朝拜,以便獲得信仰之力。
而這個觀仙儀式會以特定的法陣施展,瞬間凝聚龐大的靈氣,以靈石作為陣眼,成為信仰之力收集的溫床。而每次的施法,都有執法者在側,旁人根本無法接近。
而她要做的,就是乘其不備,將收集了信仰之力的靈石奪過來。
翎姬眼中放光,終於覺得為青亭找到了一條生路,她拾起小塔斯碎片,感受冰涼的觸感透過皮膚,傳達而來,眼角微微一抽,竟有些惱怒。
仙界之戰,她自毀道基,本就要與仙界同歸於盡,誰又想這人竟敢去而複返,就那樣擋在她身前。
明明都自身難保,為何還要這般決絕?
仙界茫茫,彈指千年,扶桑樹下的相視而笑,撥劍起舞,在她看來似乎沒有什麼不同,但怪就怪在,自從聽了青亭的情話後,她隻要靜下心來,就如同著了魔一般,莫明其妙的回想起以前的點滴。
她放聲大笑時,男人總是淡淡看著,微微抿起的薄唇,似乎也在跟著她笑。
她貪杯醉飲時,男人總會放下青銅杯,任由她對著月亮胡言亂語,自己則看得出神。
她扛刀起舞時,男人總是端坐在扶桑樹下,透過花海,靜靜的看著…
似乎,他除了待在那冰冷的仙府中,最多的時候便是這樣陪著她。
如此想著,就連翎姬本人都沒發覺,她惱怒的神色逐漸柔和下來,幽暗的眸中,似乎閃爍著一種不知明的燎原之火,仿佛能焚盡一切,但嘴上卻毫不客氣,瞪著小塔碎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