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也看見了他,忙先將平兒和麗娜哄進屋裏,又回到窗前,一句話沒說就委曲地哭了。他透過窗格看著她,心裏不是滋味,又不知如何安慰她,伸出手去,將她的手從窗格內拉進來親吻。外麵看芸香,象在窗裏取什麼東西,根本看不到子昂在裏麵親吻他的手。
芸香容姿嬌美,但秀氣的小手卻些糙,還有些繭,不象文靜、懿瑩和婉嬌的手那麼細嫩。他知道她是幹了很多累活才這樣,更加疼愛,親過手心手背,又逐個將她手指含在口裏,恨不能將她的手變成文靜、懿瑩、婉嬌一樣的手。
芸香很愜意,伸完這支手,又伸另隻手。平兒發現芸香的一隻胳膊總往倉房窗內伸,以為裏麵有什麼好東西,也要朝窗內伸胳膊,被芸香攔住,說裏麵啥都沒有。平兒不信,堅持要伸胳膊,被芸香硬拉進前屋。婉嬌回來,聽了平兒告狀,知道芸香和子昂又有接觸,心中惱火,又不好發作,趁隻有雲芸香在她跟前,低聲罵她“犯賤”、“不要臉”。
芸香慌了神,謊說子昂要喝水,隻送進一杯水。婉嬌已為子昂備了所有需要的東西,根本不信她說的,但也不深究,過來對子昂說:“別老跟香子說話,老太太和倆小的都不知你在這養傷,怕他們知道傳出去就麻煩了。”子昂便不敢再勾引芸香了。
之後,他每天都靠著想心事打發寂寞,其中有愜意也有沮喪。他愜意的是芸香像文靜一樣接受了他的吻,還許他摸了她的私處。雖然被婉嬌中斷了,但婉嬌也讓他激動不已。剩下便都是沮喪的事了。最大的沮喪就是抗日軍又被日本人打得慘敗,牡丹江還是落到日本人手裏。從他參加的五卡斯和牡丹江兩次較大戰役中,他感到抗日軍總是得小便宜吃大虧,也感到沒有國民政府和蔣介石出兵的支援,這些由散兵集結的抗日軍,根本就不是日本軍的對手。他在自衛軍裏認識的戰友中,很多已經見不到了,有他耳聞目睹犧牲的,也有掉隊開了小差的。這次牡丹江戰役中,本來人數就不如從前多,又被打得落花流水,活著的能否再次集結起來也難說。即使能再集結起來,力量將與日軍更加懸殊。他已對抗日軍趕走日本人失去了信心。但他也不甘心抗日軍就這麼一敗塗地。他想他傷好以後怎麼辦?如果放棄尋找隊伍又能怎麼辦?打不走日本人他就無法再回羅家見懿瑩,看來能和懿瑩到一起的希望已經不可能了,盡管婉嬌答應他要去和羅金德再談談。他還要繼續尋找父母和妹妹,可眼下怕是更難了。父母並不知他也來到黑龍江,沒準見牡丹江也被日軍侵占了,這回兒又都回奉天了。要是傷好以後回奉天呢?就怕父母、妹妹還在黃花甸子一帶。他倒是願意留在興隆客棧內,失去懿瑩的傷痛,使他對婉嬌和芸香又產生了那種期盼。但這畢竟是不光彩的事,何耀宗又對他那麼反感,依然霸占著婉嬌的魯蔭堂,不能不說也是他的威脅,好像整個世界都沒有他容身和開心地方,不禁茫然而煩躁。
值得慶幸的是,日本人沒有挨家搜查抗日軍。過了兩日,牡丹江各種店鋪都恢複了營業,但已經是日本人的領區,就連警察分署、稅務分局等政府機構也都歸順了日本守備隊。
見街上的中國百姓又多起來,日本兵和日本軍車也不那麼忙亂了,魯蔭堂又回橫道河子的家沒回來,婉嬌便趁天黑帶子昂悄悄離開何家。他想和芸香告個別,但他沒法對婉嬌說,心裏難過不知何時還能見到芸香。
子昂重新穿上了學生裝,走路還是不敢用力,但怕被街上巡邏的日本兵看出有傷,他便忍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隨婉嬌一直走進興隆客棧。
興隆客棧還沒正式恢複營業,子昂住進來,算是日本人占領牡丹江後的第一個客人。婉嬌將子昂帶進他上次住的那個房間。間裏顯然剛剛打掃過,被褥整潔地疊在炕裏,小飯桌依然放在炕梢處,桌上還是那盞油燈,還有子昂那時用的白紙和畫筆。他找他的畫夾,見畫夾靜靜地掛在牆上,不僅又想起穆老師,也想起文靜和懿瑩。他還想齊龍彪是否已將金瑤母子從哈爾濱接到寧安。
婉嬌先上炕鋪好被褥,讓他躺下休息,又從身上掏出一遝哈大洋悄聲道:“這個你揣著,別讓別人知道你沒錢,該買吃的買吃的,該交店錢交店錢,到時你就喊我,都是給人看的,不夠姐還給你拿。”子昂接過錢,又感激道:“謝謝姐,等我好了,一定好好報答您!”她笑道:“姐就圖你早點把傷養好。等過兩天,讓老何再去和羅老板說說,你和懿瑩的緣分盡沒盡,就看這回了。”他心中又燃起和懿瑩在一起的希望,隻是因摸了芸香隱處有些對不住懿瑩。
住店的人漸漸多起來,婉嬌又開始了忙碌。子昂的三餐基本都由婉嬌暗中安排,理由就是子昂畫畫忙,脫不開身,讓住店的從子昂手裏接錢出去買。婉嬌依然常從家裏做些好吃的,趁人不注意送進去。他已習慣了她的關心,儼然沒有你我之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