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王文翰回鄉贖房地 張學良擒蔣停內戰(2 / 3)

文翰瞄著子昂問:“你對共產黨挺有好感?”子昂說:“共產黨名聲挺大,說是一支專為窮人打天下的隊伍。”文翰又問:“看來你接觸過共產黨。”見文翰看自己的眼神異樣,子昂也心裏一驚,後悔自己說話未加思考,忙說道:“沒有沒有,我是聽別人說的。”文翰又笑道:“你別多慮,我也是隨便一問。不過你也就是對我說,你要是對國民黨的人和日本人這麼說,那你可要惹麻煩的。你說你聽別人說的,這個人是誰呀?你不說都不行了。我什麼黨都不是,但我現在隻信一點,抗日就是好樣兒的。共產黨我沒說她不好。開始我也認為紅軍不過是一夥土匪,後來我覺得他們很不簡單。蔣介石一直想剿滅他們,可動用了一百萬大軍也沒把他們剿滅掉。一百萬,那叫一百萬哪!真象你說的,要把這一百萬都用在抗日上,那日本鬼子哪能囂張到今天?蔣委員長也不至於丟這麼大的人!共產黨內也有高人,去西安談判的那位全權代表也姓周,叫周恩來,這個人很厲害。”

子昂隻聽雪峰和誌恒提過趙尚誌、周寶中、李兆麟、楊靖宇等共產黨內領導人,都是抗日聯軍的,其他人還沒聽說過,便問:“周恩來是多大的官?”他還想問周恩來和趙尚誌、周寶中、李兆麟、楊靖宇等人比誰的官級大,但立刻想起剛才已經失過口,忙止住不說。文翰說:“共產黨內部的事兒我也說不準,但我知道這個周恩來是共產黨統帥部的。他們統帥部還有兩個人物,一個叫朱德,一個叫毛澤東,加上周恩來,人稱共黨內的三巨頭。特別這個毛澤東,傳說他用兵賽過諸葛亮,蔣介石對他很頭疼。”子昂說:“蔣委員長這就不對了,共產黨會打仗打的是鬼子,是個中國人就該高興,他咋還頭疼?他不是中國人?”文翰說:“這都是國事,咱也不好亂說。”子昂問:“現在不是統一了嗎?”文翰說:“那也隻是說現在。現在都私下議論,假如日本鬼子被趕走了,蔣介石會不會還要剿滅共產黨?”子昂說:“要那樣可不好。”文翰忙轉話題道:“這不關咱的事兒,咱還是關心一下自己家的事吧。上個月,日本人又挑起蘆溝橋事變,現在北平、天津也都淪陷了,日子自然也就不好過了,聽說還不如咱這頭安寧呢!嗐,要往最壞裏想,在哪都是亡國奴,何苦背井離鄉、拋家舍業的。落葉歸根,人這年紀一大,腦子裏就不裝別的了。家父家母這陣兒天天埋怨我,死也不在北平待著了,就想回咱老家來!可家裏的房地都賣光了,再都買回來哪那麼容易?我今兒來討擾,就是想拜托您這件事,想從您手裏把原來的房地再買回來,價錢您還不能要高了。畢竟他們老輩兒是多年的街坊,您這買賣又開這麼大,看能寬容您就寬容一下,讓家父家母回歸故裏。剛才聽了米叔、米嬸兒的不幸,我也很猶豫,感情這裏也不是他們所說的那麼安寧。可家父怕是癡心不改了,我這次來時他還說,死也要死在咱這邊。剛才我在街上轉了一圈兒,這兒的日本人比那邊少多了,這兒的鄉親也基本沒有大變化,決定還是把這事兒辦了的好。”

子昂很理解文翰的父母,但讓他把後買的房地再賣給王家他是不能答應的,先說那套房院,現在已經是他擴大規模的米店了,而且還是他和香荷成家生女之地。再說那片田地,那可是用嶽父母的性命換來的,便說:“我很理解大爺、大娘的心情,也很欽佩你的一片孝心。但你可能也看了,那一趟房子我現在都改成米店了,我沒法再改,要再改的話,我損失的可不是一套房子。你還說讓我價錢不能高了,要真賣給你的話,價錢肯定低不了。為啥?我現在是用它做生意,從長遠看,那套房子能值一千套一萬套房子的價。再說那片地。要不為那片地,我嶽父嶽母肯定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可以說,那片地是用我嶽父嶽母的命換來的,絕對不是錢能買的。你為你父母考慮沒有錯,可我也得為我父母考慮。我嶽父母家的情況你肯定都知道,所以我在這個家裏,既是小女婿,又是大兒子!米家這片天,我來撐!”

文翰被說得心恢意冷,但他認同子昂的說法,甚至感到慚愧,忙說:“實在對不起,事情讓我想簡單了。不過天下父母是一樣的,做兒女的,我們誰都沒有權利讓他們在晚年的時候傷心,我們都有義務為他們創造安逸和快樂,尤其我們都身為亡國之奴的時候,風雲變幻,吉凶莫測,老人能多快樂一天,他們就多得一天,我們也就多欣慰一天。我們不能精忠報國,但百善之先我們不能再泯滅了。”說著淚水湧出,從衣兜掏出手帕,一邊擦淚一邊說:“我小時候就不在父母身邊,現在大了,總覺得欠他們的。按說我該怨恨他們把我過繼給我伯父才是,但我恨不起來,是因為我母親。小時候我一直管母親叫二媽。可每次見到二媽時,我都發現她的眼裏有淚光。我還在她臉上看到一種在我伯母、就是我養母臉上看不到的慈祥。那時我啥都不知道,但我就覺得我這個二媽親。後來我知道二媽就是我親生母親時,我心裏特不是滋味兒,想哭哭不出,總是冤得慌、堵得慌。伯父、伯母一直沒生孩子,所以,雖然我知道了真相,但作為伯父伯母唯一的兒子,我隻能守在他們身邊,那時他們身體都不太好,後來接連都走了。事情巧得出奇,我伯母是奉天淪陷那天去世的,就是九一八事變那天,而我伯父是哈爾濱淪陷那天去世的,大年三十兒嗎!我把家父家母都接到北平時,日本人已經快把北平包圍了。沒多久,蔣介石讓何應欽和日本代表岡村寧次簽訂了《塘沽協定》。”子昂問:“什麼協定?”文翰說:“《塘沽協定》。是個賣國協定,主要內容是讓中國軍隊撤兵,還是不抵抗。張學良從山海關撤下來後,被蔣介石派到了北平。可熱河失守後,蔣介石把辱國失地的責任全都推給了張學良,張學良被迫引咎辭職,何應欽接替了他。何應欽上任後沒幹別的,就是執行蔣介石的不抵抗。現在北平真就讓日本人給占了,我特別對不住我父母。我父母提出要回老家來,我真的很為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說著又哽咽起來。

子昂被眼前這個大孝子深深感動,眼裏也有熱流湧出,過去撫摸文翰顫抖的肩說:“哥哥別難過,辦法兒總會有的。”接著說:“要不咱這樣兒,你在跟前兒另選一家,價錢貴點兒你別怕,這錢我給你掏。”文翰忙說:“這可不成!我是當兒子的,要說盡孝順也得我親自做,讓你掏錢成啥事兒了?”子昂打斷他說:“錢不是孝,孝在心中。要按你的邏輯,富人可以當孝子,窮人就不配當孝子。”文翰想辯解,又被子昂攔住道:“你不用說了,聽我說!我也覺得挺對不住大爺大娘,這樣兒我心裏也踏實些。我不知道你手裏有多錢,你就用你手裏錢給二老添點啥,歲數大了,別掙命了,好好享受就得了。”

文翰雖然沒能買回自家原來的房院,倒也被子昂的舉動所感動,又站起身鞠躬道:“那我就代表家人謝謝你。”子昂推他歸座,讓他喝茶。

文翰感激得不知說什麼好了,就換了話題問:“現在還畫畫兒嗎?”子昂說:“有空兒就畫,扔不了了。”文翰誇獎道:“看來你很有運籌帷幄的天才,買賣這麼大,還有工夫搞藝術。能看看你最近畫的畫兒嗎?”子昂難得遇到一個對畫感興趣的人,想文翰是個搞攝影的,興許對繪畫業有獨到見解,高興地說:“攝影、美術算是同行兒,請多指教。”文翰忙說:“不敢不敢,長長見識而已。”

兩人進了他的畫室。畫室內到處都是子昂的油畫作品,牆壁上下兩層掛,連幾扇窗戶也遮擋了,使室內顯得很暗。子昂打開電燈,室內驟然通亮。文翰驚訝道:“呀,你這還是電燈哪!”子昂說:“油坊、磨坊都得用電,就捎帶著照照亮兒。”

文翰這時才看清,作品中男女老少均有,但年輕美貌的女子居多,色彩鮮明、細膩逼真、出神入化、呼之欲出。尤其那些美貌女子,無不充滿著媚氣和誘惑。他認得其中一些人,也不過是米家的人,其中有米秋成盤腿坐炕、迷著眼睛吸煙袋的,飄逸的青煙,襯托著畫中人悠閑而愜意得神仙一般,故而畫命為《悠》。有格格夫人一邊往木架上掛著顆粒飽滿的玉米棒,一邊轉身回頭笑的,燦爛的陽光和她燦爛的笑,與地上那堆金燦燦的玉米相呼應,讓人感到溫暖和喜慶,故而畫名為《喜慶》。他驚歎道:“象!太象了!真帶勁,相機是照不出這效果來!”子昂說:“像片是一種顏色,而且是一對一的,人是哭著的,你絕對照不出笑來。畫兒就不同了,可以多種顏色,多種姿態,關鍵是你想怎麼畫,當然要選精美的畫,選有用的畫,張冠李戴都可以。但做人做事還得要真實。”文翰一邊稱道,一邊繼續看畫。在一幅名為《潔》的畫前,他一邊端詳著畫中人一邊問:“這個是天嬌兒還是香荷兒?”上麵實際畫的是天嬌,正蹲在密林間的溪水旁洗衣服,一隻手抬起在擦額頭上的汗,顯然是想突出那隻秀美的手,還有晶瑩汗珠和水珠。子昂隻說:“我媳婦兒。”文翰感慨道:“她姐倆兒可真象!”說著又被另一幅名為《繡》的畫所吸引。這是一幅畫著香荷的畫,畫麵整體基調是黑暗中的明亮,香荷坐在圈椅上,神情專注地繡著花兒,旁邊桌上的高腳油燈正閃著明亮的光亮,突出著她的別致的發髻和秀美白嫩的容貌,也是突出那隻捏著鏽花針的手,優美的蘭花指狀,真的象朵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