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過來時,正在去醫院的路上,耳邊老鱉正在罵司機,說你特麼咋開車的,沒看見有個坑麼?臥槽把我朋友兒磕壞了,老子腦瓜給你削放屁!那司機吱嗚了點什麼,似乎想頂嘴,然而最終還是憋住了。我睜開眼,扭頭看看老鱉,發現他皺著眉,咬著下嘴角正尋思什麼,我叫了他一聲,問他把溫老頭逮住了沒,阿美有沒有在屋裏。他扭頭看我,說媽呀你咋醒了,沒事兒了吧?我說,沒事,逮住溫老頭了沒?阿美跟兄弟們在屋裏麼?說著我想坐起來,發覺身體還是不聽使喚。老鱉說,逮個屁,大夥兒一進屋就中招了,雲裏霧裏的,迷三倒四,等反應過來去找他,發現他早順著地洞跑了。對了,咱們把他的殼給弄著了哈哈。我說,哦哦,阿美跟兄弟們呢?沒在屋?老鱉點點頭,放低了聲音,說屋裏沒有,他媽的金三兒也掛了,咱不一定能不能到嫂子了……我說,去幾把蛋,別瞎幾把說。老鱉扭臉看看我,說,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看,金三兒都被那些東西給鑽進去了,嫂子跟兄弟們能好了麼?我說,怎麼就不能好?老鱉說,沒有,我沒那意思,我是說嫂子被他們給弄走了,現在他們都中了招……我打斷他的話,說,那又怎麼了?阿美他們沒跟金三兒在一塊,說明就沒事!老鱉說,對對,有道理啊,那你覺得嫂子他們為啥沒有跟金三在一塊兒呢?我想了想,把事情從頭到尾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肯定是對那妖精還有用,也可能是別的原因。老鱉摸著下巴,從兜裏掏出煙讓我,我說我沒法拿,動不了,他把煙塞進我嘴裏,點著我抽了一口,旁邊的護士說,不許抽煙,你都這樣了還抽煙,不要命了啊!老鱉斜眼瞅瞅護士,我也扭頭看了看她,她雖然帶著口罩,但是額頭白皙光潔,頭發烏黑明亮且絲絲分明,眼睛透著恬靜,這樣的女人,準也差不到哪兒去,便不想罵她,隻是不理睬,繼續抽。護士見我們不聽,急了,伸手從我嘴裏把煙給揪走了,說,不、許、抽、煙!老鱉見狀,把自己手裏的煙也遞給她,說行行,大妹子,看把你給急的,哥哥心疼。護士聞言,猛地一側臉,肯定是羞著了,她打開車門把煙扔出去,吹了一小會兒風,片刻後關上窗又扭回頭,說不要閑談,病人需要休息!老鱉說,嗯嗯,不閑談,那啥,你叫啥名啊?護士並不回答,把眼睛看向旁邊的車門,指了指自己胸前的牌子。我說,哦,你叫黃珍花啊?護士還是看著車門,假裝沒聽見。我又說,珍花,你是哪兒的啊?護士斜眼看了我一下,說,不閑聊。老鱉說,嗯嗯,不閑聊不閑聊。那啥,周子,你覺得這事會不會是那姓段的弄的?我說,有可能,八成是他雇了溫老頭,一箭雙雕然後自己霸占酒吧。老鱉說,媽的,這逼那麼多錢了都,咋還不識足呢。我說,有錢的人都這樣,就因為人家不識足,才這麼有錢,咱們這種小富則安的為啥發不了財?就因為太識足。這時候,老鱉的電話響了,大力在電話那邊問他到醫院沒。老鱉說還沒呢,周子剛醒了。大力說,醒了?他沒啥事兒吧?老鱉說沒啥事,就是不會動,光會說話。大力說臥槽,這玩意兒鬧得真是別扭啊。老鱉說,哎!大力說,哎!那啥,這個大海螺咱咋處理啊?老鱉想了想,然後扭頭問我,周子,那個大海螺咋處理?我想了想,說,得藏好,大夥兒輪流看著,溫老頭沒了殼,肯定得回去找,到時候咱們來挾天子以令諸侯,趁機逮住他。老鱉一翹大拇指,說對對,就這麼辦,周子行啊你,都這樣了還這麼有辦法。說著,便對電話裏吩咐開了,說那啥,大力,我告訴你,千萬記住,千萬把大海螺看好了,哥幾個輪流看,嗯,那老頭沒了殼,準得來找,到時候咱們趁機逮住他,那啥,挾天子抓諸侯!大力在電話裏連連說好,說這點子肯定不是你想的。老鱉說,我去,不是我想的是你想的啊,真是的,沒大沒小,叫哥。大力說,哥。老鱉說,這還差不多,湊多少錢了?大力說,那啥,湊了七八萬。老鱉說,咋才湊了這點?夠麼?大力說,嫂子不在,咱們也老久沒開張了,大夥兒兜裏都緊巴。老鱉說,看把你慫的,再想想辦法!這時候,電話突然換成了紅波的聲音,說鱉哥,邦哥也在醫院呢,他那兒有錢,到地方了讓他先墊點,那啥,你讓周子接電話。老鱉說,嗯,也行。說著把電話擱到了我耳邊,我說,紅波麼?紅波壓低聲音說,嗯嗯,那個……家裏冰櫃那塊肉咋辦?我一愣,心想倒把這茬忘了,便對電話裏說,淨勇給我發了個信息,說峨眉那邊她師妹來了,我看這事兒遲早得出,她要去找事,咱們隻能是坦白點,把前因後果給人家說清,往金三兒身上推就是了,把那個海螺給她看看,可千萬不能說咱們給她看毛片了!紅波說,嗯嗯,放心吧,我知道咋說,那啥,還有個事兒,地下室那邊,哥幾個已經把東西找地方埋了,你覺得咱要不要給她看看?我說,幹的好,給不給她看你自己看著辦,對了,金三兒那邊的人肯定不能罷休,你們最好別在酒吧呆著了,找個地方躲兩天。紅波說,周子你不知道,一兩個人躲躲還行,咱不能都躲,咱要都躲了就等於服了軟,往後就沒法混了,這個事兒你放心就行,我給寬哥打個電話,讓他多聯係點朋友兒,不要緊的。說著話,救護車拐進了醫院裏,一番檢查後,我被弄到了病房裏,醫生說我有可能是心理性的神經失調,不用做手術。我說,啥叫心理性神經失調?醫生說,就是你自己覺得自己不能動,所以大腦下達指令時候自己下到一半就又收回去了,就跟心理性早謝一個道理,你雖然不想早謝,但是你培養出了盡快謝的心理慣性,就刹不住車了。我有點不太懂,猶豫著說,這、這咋辦?多長時候能好呢?醫生說,這個不好說,說不定一會兒就好了,也可能好幾年都不會動,先觀察幾天吧。老鱉說,別介啊,要是有辦法就使唄,這要是往後都不能動了,得多憋屈啊。醫生說,不要太悲觀,憂鬱一天也是過開心一天還是過,幹嘛不開心一點呢?我說,你別逗了,你自己試試躺在床上不能動給我開心一個?醫生說,就是說個道理,那邊還有病號,周秉,你先休息吧,不要太累。說著他扭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