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子此言一出，旁邊的紅波也聽見了，低聲問，招魂？我還以為是解剖檢查死因呢，看他這個樣子，不像那種神棍啊。寬子詭秘一笑，把聲音壓得更低了些，說，神棍能讓人看出來，還怎麼騙錢啊。我說，聽你的意思，這家夥是騙子？寬子又詭秘一笑，搖搖頭，卻不回答，信步進了屋。紅波在我耳邊低聲說，周子你一會兒千萬別亂說，人家段少爺對他那麼敬重，別再把人給得罪了！我也低聲說，好的！說完，我又說，我去趟衛生間，誰如果問，就說我去衛生間了。紅波點點頭，大力在旁邊聽見了，突然說，等下等下，我也去，再刷刷牙。我說，你今天刷多少次了？大力仰頭想了想，說，想不起來了。二人一邊回頭往衛生間走，我說，事情早就過去了，一直刷牙也沒用，你這是心理陰影，得看心理醫生。大力說，那玩意兒管用麼？我說，管用，一看就好了。大力說，紅波那個老曬鬼，真是太惡心了。我說，其實這事兒都怨我，我要不提那個茬，你也不知道。大力說，哦……誒誒，衛生間在那邊，你上廚房幹啥？我說，其實我是餓了，想去弄點東西吃，不是真的上廁所！大力說，嘿嘿，周子你還是這麼喜歡說瞎話。我笑了笑，他進了衛生間。我來到廚房門口，對裏麵正在掃地的張阿姨擺手，示意她出來，對她說，怎麼辦，段少爺找了個道士給溫老頭招魂呢！張阿姨一聽，噗地笑了，說，招魂？我說，嗯嗯，他要跟溫老頭搭上話，這事兒就麻煩了。張阿姨說，為啥啊？我說，反正就是麻煩，溫老頭又不是普通人，萬一再把你抓回去怎麼辦？我此言一出，張阿姨居然麵露感動，說先生你對我太好了。我說，哎呀先不說這些，咋辦？張阿姨說，這個事情聽著好可笑……我說，可笑？張阿姨說，嗯嗯，走吧，我跟你一起去看下。我惦記著萬一溫老頭醒了，小貝再知道他托付我把她埋起來，不禁有點猶豫，於是擔憂地說，你要去的話，萬一……說到這兒，張阿姨突然抱著我在我臉上親了一口，拉著我的手就往西屋走。她親過來的時候我就想躲開了，無奈事發太突然，仍被親了個正著，盡管知道她是小貝，但那張老臉在這兒擺著，還是感覺有點怪。我皺著眉埋怨她，說以後附身老女人的時候，千萬不要再這樣了！她白了我一眼，說，先生你這個想法可不好，如果你娶個老婆，過幾十年歲數大了，你就不讓她親了？我說，那當然，我這輩子早看透了，沒錢就自擼，有錢就專找年輕漂亮的，結個幾把婚。張阿姨說，喲喲，先生你這是被誰傷害了呀？我說，這叫有思想，什麼傷害不傷害的，別跟我說這種爛話題。說著話，我們到了西屋外，遠遠看到活瘋已經穿好了道袍，正在擺碗。將八個青花瓷碗按著八卦方位，擺在一塊繡著太極圖的布上，每個碗裏倒入半碗白酒，中間放了個精致的小香爐，插上三根香，在林先生耳邊吩咐了些什麼，林先生連連點頭。我扭頭跟張阿姨對視，她衝我微微一笑，指了指活瘋的法事，意思是專心看表演，不要開小差。段少爺在旁邊恭恭敬敬地俯首站著，活瘋又點了兩隻白蠟燭，示意一個西裝男關上燈，又讓段少爺把家裏的所有燈火電視都關掉，我回過神時，發現他已經從懷裏取出了三張黃紙符。我不禁想起了溫老頭給我的那些變形金剛，低聲問張阿姨，老頭的那些符是什麼東西？張阿姨說，什麼？我又低聲說，老頭屋裏掛的那些符！張阿姨說，哦……那是防馬公子的。我說，是驅邪用的麼？張阿姨說，驅什麼邪啊，用東西泡過，馬公子身上有的元素超標了，一接近就會被中和，就跟你碰到硫酸會被腐蝕一個道理。我說，是用什麼東西泡的？張阿姨附在我耳邊說，我也不知道，快進屋吧！我們進屋後，活瘋已經用繡滿花紋的黃布拉了四道簾子，將溫老頭的屍體圍在了裏麵，他自己手中拿著一把桃木劍，把符點著後，在八個乘著酒的碗上麵繞了幾圈，把符燒成的灰丟進了其中一個酒碗內，又拿出一張黃紙鋪在了桌上。屋內光線昏暗，大力和紅波正瞪大眼睛看著，見我進來了，對我擺擺手，示意我過去。我和小貝走過去，紅波低聲說，馬上鬼就出來了，咱們當心點！大力看了看張阿姨，說，貝姐，老頭如果找咱的麻煩，可全看你了。張阿姨點點頭，說知道知道，放心就行。這時候，就覺得屋內的光線一飄忽，我急忙扭頭看，發現兩根蠟燭跟有風吹了似得，左右搖晃。林先生和段少爺微微張著嘴，目不轉睛盯著黃布裏麵，一時間屋內寂靜無聲，這一停滯，我又覺得胯下火燒火燎起來，就想鬆一下褲腰，不料活瘋突然低吟一聲，念了一段咒語。眾人頓時更加緊張了，雖然誰也不吭聲，卻能感到一種莫名的氣氛。我見他並不是要發作，便悄悄按了一下皮帶的自動扣，不想由於屋內太靜，腰間頓時哢啪一聲，惹得眾人齊刷刷朝我看來，正覺得尷尬，忽聽黃布帷帳內咳嗽了一聲。紅波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看樣子是被嚇到了，與此同時，活瘋整個人突然一震，對段少爺說，有話快問！說著，他白眼一翻，渾身便抖啊抖起來，仿佛是無意似得，抖著抖著，手抖到了懷裏，掏出一根毛筆，又抖著將毛筆沾進了那碗泡了符灰的酒裏。段少爺嘴裏哦哦答應著，對黃布帷帳內說，溫大伯打擾了，小弟段文進，因身患惡疾，需汙龍珠拿來治病，請問蜃仙可還在您身上？我一聽他這話，頓時也起了好奇心，便往前探著頭去看黃紙，看看溫老頭顯靈後會讓活瘋寫點啥。不料活瘋的手剛在黃紙上畫了兩下，帷帳內突然響起一聲咳嗽，接著便傳出了溫老頭的聲音，說段文進老細，雷可知道地域黑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