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這個家夥張嘴就問哪兒來的,頓時想嗆他兩句,不料大力搶先開口說,這是我們一個搞建築的朋友挖出來的,已經給專家看過,說年代老久遠了,能給啥價?這人又往壇子裏看了一眼,說,這也看不清什麼樣子,不好說,能不能弄出來看一下?我說,這個口就這麼大,哪兒弄得出來?這人說,奇怪了,弄不出來,是咋裝進去的?大力說,哎呀咱別管咋裝進去的了,這個壇子是古董吧?這人說,算是,但是不值錢,上麵也沒個花兒啥的,扔給誰誰也不要,沒人要這個。大力說,要這樣的話,我們不妨敲開它,一會兒你可不興說壇子破了要降價。這兒說,不能不能,你盡管敲就是。大力說,稍等。說著出去拿了一把小錘子,進屋後關好門,打開電視放大音量,一錘子便把壇子口敲了下來,接著又往下敲,將整個壇子敲掉半截,裏麵盤腿坐著一個活像睡著的美女。美女身穿青色衣衫,未帶任何首飾,頭發盤在頭頂,雙手放在自己的小腹處,就這麼閉眼坐在壇子底。我打眼一看,差點就想叫醒她,老王看懵了,說,這、這是活人吧?大力說,這叫濕屍,是用幾百種香料醃的,你聞聞還有香味呢!老王伸鼻子聞了聞,說,是有點香啊,這個東西,我不敢收,你們留著當媳婦吧,那個玩意,一萬就一萬,行的話我現在給錢拿走。大力說,為啥不敢收?這又不是偷的搶的。老王說,你不知道,收這東西是犯法的,我也不做這個買賣,沒處賣去。我說,你不收幹嘛讓我們敲開?這不是存心搗亂嗎?不行,這事兒你得給個說法。老王看了看我,說,這……我想不到這麼真啊,還以為是那種木偶呢,這樣吧,我給你們加一千,一萬一,對不住了。大力說,行吧,那啥,你給留點心行麼,如果聽說哪兒有收的,給我打個電話。老王說,可以可以,來,這是一萬一,你數數。說著從包裏掏出一遝子錢,遞給了大力。大力接過來數了數,說,沒錯,那這東西你搬走吧。老王說,嗯嗯。說著伸手抓住大貝殼的沿兒,一下扛在肩膀上,扭頭走了。我看著老王扛起螺貝時,心中不禁悵然,有點矛盾。待到他走得沒影了,又不禁釋然,終於不用再為這勞什子發愁了。大力把錢數出五千零五百,遞給我,說,咱倆一人一半,紅波他們要問起,你就說還給小貝了。我說嗯嗯,這個女的咋辦?大力摸著下巴,說要是活的就好了,還可以當個女朋友,這半死不活的,我也不知道咋辦,先藏起來吧,看看老王能不能找到買家,我這幾天也順便打聽一下。我說,藏哪兒?大力說,周子你今天這是咋了?平時挺有主意的啊,這會兒怎麼啥都問我了?我說,這不是沒幹過這種喪天良的勾當麼,心虛。大力說,咋就喪天良了?這妹子被裝在壇子裏多憋屈啊,我們把她放出來透風,多好的事兒,周子你這思想可不行,太不自信了。我說,嗯嗯,要不咱們把她給邦子配陰婚如何?大力說,臥槽,這可不行,邦哥有那麼多紙人紙馬了,還要這東西幹啥,盡浪費,回頭萬一老王找到人了,說要出一千萬,你就後悔去吧。正說著話,忽聽有人敲門,我一激靈,問,是誰?紅波在門外說,是我,你們在屋裏幹啥呢?大力說,沒幹啥啊,你先出去等一會兒,我們一會兒就出去。紅波說,別誑人了,那壇子裏是寶貝吧?你們倆指定正在分呢,快給我開門!我無奈地打開門,紅波進屋後,一眼看見地上坐著的女屍,說,咦,這是誰?我說,這是大力的女朋友,正練瑜伽呢。紅波說,嗬,薑力柱你小子可以啊,怎麼我不知道你有這麼漂亮個女朋友?大力說,你別聽周子瞎白話,這就是壇子裏的寶貝。紅波又看了一眼女屍,說,臥槽,她幹啥在壇子裏躲著?該不會也是妖怪吧?大力說,啥妖怪啊,這叫濕屍,是XXXXXX。紅波湊到跟前摸了摸,說,不賴不賴,還挺滑溜的,得,給我吧,留著當個玩具。大力說,去你媽的老曬鬼,我跟你說,這可是古人,是咱們的祖先,你可不敢動那種歪心思。紅波說,也對哈,這東西你真給我,我還真不敢玩,萬一惹上那凶狠厲鬼,我兜裏這幾百萬還沒花完呢。我說,寬子呢?紅波說,在那兒招呼邦哥的事呢,定好了,後天下葬。我點了點頭,說,阿美也不知道哪兒去了。大力說,唉……奎哥如果知道,看著咱們把酒吧弄成了這樣,指定急著呢。紅波說,是啊,唉……我說,咱們現在跟段少爺關係那麼好,再開起來還不是分分鍾的事兒,不用為這個發愁。大力說,也是,咱們把這東西就先放沙發上算了,量她也跑不了。我說,行。說著三人抬著女屍放到了沙發上。抬的時候,感覺她除了渾身冰涼,其他都跟活人沒兩樣,皮膚的彈性和肢體的靈活度,就跟睡著了似得。三人鎖上包房的門,到大廳看到寬子皺眉在那兒打電話,旁邊放著一個骨灰盒。看見我來了,他伸手一指,說,裏麵就是那老頭的骨灰,林先生派人送來的,就找到這麼多,是個意思吧。我說,行,你們先忙,我上老城去一趟。大力說,去幹啥?我說,去把溫老哥送回家。大力說,哦哦,走我跟你一塊兒去。紅波說,我也一塊兒去,萬一他兄弟誤會你,到時候打起來也有個幫手。三人駕車來到老城時,天色已經黃昏,我帶著骨灰和兩萬塊錢來到房東家,他一聽說溫老頭得病死了,臉色隻是微微一變,立刻恢複過來,對我道謝,說他大哥的事兒讓我費心了,當時把房子租給我是他不對,讓我別往心裏去。拒絕了我的錢。聽他的話音,似乎什麼都知道,也或是什麼也不需知道,本來就清楚會發生什麼。道別房東,三人就近找了家酒店點了一大桌,吃飽喝足又按摩,在折騰完上車回去的時候,我才發覺他倆原來是故意跟我溜出來,好抽空花錢享受。回到酒吧後,已經入夜,我們一進酒吧,就看到安娜坐在大廳裏。她看見我們,對我們擺了擺手,便拉著我到了旁邊,說,蜃宮在你這兒?我心裏知道這是小貝,本以為她已經遠走高飛,想不到她居然又找來,便搖了搖頭,說,沒有啊,你要那東西幹啥?安娜說,怎麼可能,淨勇師傅說,你答應了它把蜃宮還給我。我說,哦哦,答應了是沒錯,可是我並沒有看見。安娜說,你……是說真的?我說,當然啊,咋了,那東西對你很重要?安娜說,算是吧,我不能一直占著人家的身子,時間太久,人就失憶了,一直躲在動物身上也怪難受的,還不如做回自己。我說,哦……說到這兒,想起了女屍,又說,對了,我給你找了個好身子,走走走,你去看看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