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地方的時候,我們在高速旁邊一片休息區吃飯。下車的一瞬間,涼爽撲麵而來,抬頭環顧,四周全是山與樹,回頭環顧,一些與奎哥風格類似的大哥不時搖晃而過,個個都挽著個特別像林美的高挑美女。我問紅波,這邊這麼多大哥,是怎麼解決互相不服勁兒的問題的?紅波說,揍唄,誰揍贏了誰是爺,輸了的是孫子,以後見麵叫爺爺。波子的兒子,也就是柱子,與大力屬於親戚關係,大概是大力的表舅的小舅子的四舅的小舅子,一條腿有點跛,帶著墨鏡,由於人瘦,不太看得出年齡。我們尚未吃完飯,他便與一個微胖的豐滿姑娘駕車來接了,領著我們直接去了大明的別墅。進院後,一個看起來二十來歲長得有點像費翔的小夥兒便迎了上來,殷勤地招呼我們,又是幫忙拿行李,又是讓煙的,把我們領進屋裏,然後他們便互相奉承起來。大力對柱子說,何柱哥,你現在混得真好啊,脖子裏的項鏈金的吧?柱子說,哪兒啊,跟力柱哥差遠了,要說我這個鏈子吧,倒是存金的,實心兒,你掂掂。說著,捏住金鏈給大力掂,大力便掂起來,邊掂邊說,真是實心的啊,沉,真沉,得不少錢吧?柱子說,也就十幾杠,你帶的這表準得是進口的吧?大力說,嗨……不值一提,瑞士的,存手工,也不知道哪兒好,賊拉貴。柱子說,喲嘿,來來來,快與我開開眼界。於是大力摘下手上那個賭場送的輸光紀念表,遞給柱子開了開眼界。大家吹的時候,那個像費翔的小年輕在旁邊也不答話,隻是遞煙倒茶,我心有點亂,就想趕緊賣了東西回廣東,便悄聲問他,大明老板啥時候來?小年輕一愣,說,大明老板?我說,嗯嗯,怎麼他還在忙麼?小年輕一拍自己額頭,似乎回過了味來,說,不慌不慌,先吃了飯再說。我覺得這小年輕應該是類似林先生那種管家,便故意找話跟他聊,試探大明收屍的大概價位,好心裏有數。他先是吱吱唔唔,我又拐彎問,他開始顧左右而言它。這時候,一個瘦高的頗像邦子甚至造型都有點像的小夥子進院喊,李叔,菜都整妥了,你們來這邊坐唄?小年輕似乎是找到了借口似得,對大家招呼了一聲,拉著我到外邊,故意走得快點,將眾人撇在後麵幾步,低聲說,這個事兒,我必須得知道從哪兒來的,才能按老東西給價兒,這會兒人太多,你肯定不方便說,等他們都走了,咱再嘮。我聽他的話音,似乎能做主,而且收的時候好像還分新舊,便問他,老東西跟新東西有啥區別麼?他說,那當然有區別,你不知道,現在人太精了,前段時間就有個拿著藥水泡的來糊弄我,把我坑的老慘,現在還沒好全呢,你這東西,不是藥水泡的吧?我有點迷糊,說,那肯定沒泡過,你說有人坑過你?是咋坑的?坑了多少錢?小年輕往身後瞄了瞄,又把聲音壓得更低了些,說,錢倒不多,幾百萬兒,問題是傷身體啊,都看了好幾家醫院了,也沒好全,還是有點麻。我試著問,有點麻?啥意思?小年輕麵露無奈,說,兄弟你就別打馬虎眼了,你再跟我好好說,真的沒用藥水泡過?我皺了眉,說,真沒泡過,這事有必要瞎說麼,挖出來的時候就這樣,根本不用泡。小年輕眼神亮了一下,似乎有點渴望,說,真是挖出來的?我說,嗯嗯,你們老板肯定很喜歡這種古物吧?小年輕點點頭,說,還行吧,走先吃飯先吃飯,吃過飯我看一看東西咋樣。我們進了飯店,大力跟柱子似乎是吹對了口,仍在那兒滔滔不絕,紅波拉住一個夥計問附近的漂亮姑娘什麼價兒,由於大明一直沒露麵,這個小年輕又有點古怪,我留了個心眼,防著飯菜裏有毒,一口也沒嚐,跑到外麵的小賣部買了一瓶可樂打馬虎眼。吃飯的時候,小年輕仍是不說話,三五下吃了兩碗飯和幾塊肉,便就這麼麵無表情地坐在旁邊幹看著。待到大力和柱子酒足飯飽吹夠了,他掏出錢包叫老板結賬,又塞給柱子不知道多少錢,柱子便和那個胖妞駕車走了。我和大力紅波三人隨著小年輕回別墅,一邊走,他突然讓我們說個心理價位。我說,東西還沒看,不好說價吧?你們老板都是什麼價收的?大力說,啥呀,這就是咱們李老板。我說,嗯?紅波說,周子瞅瞅你這眼神,鬧半天居然不知道人就是李老板?我說,你多大了?小年輕說,哎呀這個你別問,你們仨你管事吧?說價說價。我看了看大力和紅波,三人一對視,大力比出三根指頭。小年輕說,伸指頭幹啥?直接說唄。大力看了看我,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在問要三千萬還是三百萬,便說,你看我們三個呢,挖這東西的時候差點把命都搭上,三千萬能值麼?小年輕說,啥東西能值這麼多啊,兄弟你別開玩笑,說實際價。紅波說,周子的意思是,三百萬,俺仨一人一百,也好分嗬嗬。小年輕說,三百塊錢也怪好分,話咋能這麼說,先給我看看東西咋樣。因為和女屍相處過幾天,我對貨物還是頗有信心的,便打開車門,抱出來,摘掉她臉上的墨鏡,撩開劉海,說,你看,挺漂亮的,身材也不錯,現在包個整了容的,一年都得多少錢?小年輕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卻臉色突變,說話也結巴了,說,這、這是哪兒挖的?大力添油加醋地給他介紹是從哪兒挖的,挖的時候都碰見了什麼邪行,我們是怎麼怎麼九死一生才搞到手雲雲。他聽著聽著,一張臉逐漸平淡下來,然而卻是刻意裝出的平淡,把激動生生壓了進去,導致那個表情活像急著拉肚子似得。待到大力說完,他忙不迭點頭說,這東西雖然質量差點,但哥幾個也挺辛苦,三百就三百吧,把卡給我,我去給你們轉賬。我在旁邊看著他的表情,心裏已經有了數,知道這廝肯定是看上貨物了,這下見他這麼痛快,心裏頓時一抽,知道紅波個慫包開價太低,便把眉頭一皺,裝作很生氣地說:小波!大哥說話你能別瞎搭腔麼?這個可是拿命換的,三百萬夠幹啥?紅波跟我一對眼,立刻會意,急忙改口,說,周哥周哥,你別生氣,我這不開玩笑麼,跟李老板都不是外人兒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