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溫家三兄弟的名字一直都犯迷糊,你心裏知道,他們家老二是妖怪,老大是神經病,老三是房東就行了。我和房東回到他家中,這時候側房內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噗噗通通的,顯然已經動了手。我一進屋,迎麵便看見溫九眉歪著嘴被大力、大明和紅波按在床上,呼哧呼哧喘粗氣。我問,這是咋了?大力說,唉,剛才他要找他弟弟,我們跟他說你兄弟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他不知為何就發起了瘋。房東皺著眉,說對不住各位了,他剛才沒有傷到誰吧?紅波說,沒有沒有,但也差一點,哎呀實在太險惡了,那啥,我們還是先走吧?他一邊說,一邊把目光投向大明,大明畢竟活了幾十年,登時就明白他這是怕聊得多了再把剛才的事兒說漏嘴,便搭腔說,也好,謝謝你了溫先生,我們還有一些事,先走一步,回頭再聊。房東又客套了幾句,阿詩在旁邊一臉的尷尬神色,不停地看他。我心裏知道這妞兒是想跟他說點什麼,便對她說,那什麼,地皮的事兒,李老板還有一些地方沒弄明白,美女你不是明天就要回香港麼?走我們一起去咖啡館坐會兒,把那個事兒說一下。阿詩有點猶豫,耐不住大力和紅波在旁邊幫腔忽悠,隻好跟我們出房東家來到了外麵。一出門,紅波就長歎一聲,說,我真懷疑那老頭根本是裝瘋,剛才一問他撞邪的事兒,他就嗷嗷亂叫,見人就咬,真是夠嗆。我說,那你的意思是,啥也沒問出來唄?紅波說,咋問呀,他那個樣子,我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他穩住,還差點被他咬到耳朵……他說到這兒,阿詩突然搭腔說,那你們就可以打他的耳光麼?大力說,不是,美女你不懂,正所謂當頭棒喝糊塗人,有時候這人發起瘋了,就得給他點震撼,才能給他糾正過來,我們也是無奈。阿詩說,什麼無奈,他剛才隻是亂叫,並沒有打人,你們就這樣對他,哼,實在太粗暴了,我真的很想告訴九耳伯伯。大明說,美女,我們又不是故意的,你就網開一麵吧。阿詩說,對了,你們有什麼不明白的,就在這裏說吧,我明天還要早起,不想喝咖啡了。我說,也沒啥事兒,其實吧,就是想讓你保密,千萬別把事情告訴房東。阿詩說,嗯嗯,我既然剛才沒有講,就沒想給你們講出來,好啦,拜拜。說著,她扭頭走了。紅波對著她的背影說,晚上我給你發微信!阿詩回頭說,我更喜歡玩臉書,你要能找到我,我們再聊。看著她的背影,紅波口中嘖嘖有聲,感歎說這妞兒別有一番滋味呀,可惜太難泡了。說著話,我們悄悄來到了荔園賓館,躲在胡同裏往那邊看,四周早就沒了什麼人,便默不作聲湊過去,看那個人跳樓的地方到底咋回事。橫豎看了幾眼,發現就是普通柏油路,大力說,這個啊,我看咱們非得挖起來不可。大明說,是啊,隻是這馬路如此堅硬,要挖的話必須用鎬頭,而一旦用了那玩意兒,動靜必然很大,我們恐怕還得先合計一番,想個辦法才是。我說,咱們現在就是一猜,還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玄機呢,對了,剛才那神經老頭真的啥也沒透露?紅波說,也不是啥都沒,隻是他說的那些事,我們大概都知道,就沒跟你提。我說,哦?他說啥事了?紅波說,就是小貝的事兒啊,他瞅見溫老頭現原形,被嚇傻了,大概就是這麼回事。我說,他原話咋說的?大明說,他說他阿弟被妖怪吃了,那妖怪還要吃他。他這麼一說,我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時又繞不過彎,嘴裏便嘟囔說,哦……被妖怪吃了……大力說,什麼啊,我都知道,他看見的妖怪不就是溫老頭現原形了麼。大力這一搭腔,卻提醒了我,我說,溫老頭現原形是不假,問題是他老哥為什麼能被嚇傻?咱們幾個都見過他,這不全好好的麼?何況……大明說,何況什麼?我說,何況他本來也不是壞人,幹嘛不拉住他老哥?大力說,興許是攆不上吧?紅波說,我去,瞧瞧你這腦子,你忘了咱們在市場裏追那家夥的時候,他那身手多矯健了?大力說,剛才那神經病也是很猛的,這兄弟倆,不分伯仲,我的推斷並不離譜。紅波說,喂喂,大哥他可是妖怪啊,你見過普通人打得過妖怪麼?大力說,妖怪又如何?汙龍也是妖怪,照樣被我們拿下。紅波說,你……大力說,嘿嘿。我說,問題是,溫老頭幹嘛任由他大哥瘋瘋癲癲失蹤這麼多年?還冒名頂替他?他不是好人麼?大力說,好人?你自己覺得他是好人吧,別人可沒說他是好人。我說,哦……心裏不由得打起了鼓:雖然好人與壞人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分界線,但溫老頭臨死前囑咐我的那些事,聽起來也像個正義人士啊?如果他大哥發了瘋迷路在外,是他故意為之,他為什麼不索性殺掉以絕後患?我思來想去,心裏不情不願地冒出個念頭,這件事唯一的解釋,恐怕隻能是溫老頭並不知情,罪魁禍首是小貝。想到這兒,我不禁一陣悚然,我跟小貝這才認識不到一年,就發生了這麼多糾葛,而她在溫家中那麼多年……難道是兄弟二人爭風吃醋了?正胡思亂想,忽然聽見不遠處有個聲音說,就是他們,沒錯,就是他們!我扭頭一看,發現白天跟老板一起的那倆小青年協同十多名警察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快步朝我們圍過來,大力和紅波或許是常年混社會養成了習慣,見狀扭頭就跑,大明見他們跑,也跟著跑,我看他們三人都跑,也想跑,不料他們跑的方向竟也埋伏了警察,三人剛跑沒幾步,就被攔住了,緊接著四人便被警察圍在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