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那個朝天辮早就尷尬得坐立不穩了，一看終於跟他搭話，起身說他叫阿汼，不是耕田那個牛，是三點水那個汼，很多人都以為是耕田那個牛，其實是三點水那個汼嗬嗬嗬嗬……我心說這逼廢話真多，太羅嗦了，便借著讓煙打斷他的話，讓他給我們講解拍攝時候需要注意的事情，於是朝天辮開始講起了柯達的曆史，從19世紀初開始，滔滔不絕就是不聊正事兒，大力在旁邊不耐煩，數次暗示他講重點，別廢話，起初他隻是聽不懂，好不容易懂了，竟把眼睛一瞪，說道：“藝術是不能勉強的！我講到一個地方時，產生了靈感，所以隨著靈感擴散發揮，這是多麼美妙的一件事啊！怎麼就囉嗦了！”我不想為了一口氣耽誤正事，便笑著跟他打哈哈，說對對對，大力這人就是性子太急，其實也不能全怪他，老板今天下午已經催了好多次了，如果再不趕緊，恐怕要惹他生氣的，您擔待點，擔待點。朝天辮瞪著一雙眼聽我說完後，又說道：“曉得我們中國為什麼這樣落後麼？正是因為太急功近利！因為……”我一看他又要長篇大論，急忙再次打斷他，點著頭說，是是是，那個一會兒咱們事兒完了，去酒吧點一杯好酒邊喝邊聊，現在還是先說具體操作方式吧，您看行麼？我說完後，心想這下你總該OK了吧？不料朝天辮卻歎口氣，仿佛自言自語似得說道：“唉，這樣的國家哦，真是沒辦法再待下去了，人家巴黎、米蘭、維也納，都是好自在的！再看看我們，滿腦子功利，能把事情做好麼？唉，唉，唉！眾人皆濁我獨清，舉世皆醉我獨醒，罷了罷了，某家去也！”話說完，扭頭走了。我和大力在後麵連聲叫他，給他賠不是，然而卻於事無補，他仍是背著手走了。三人目瞪口呆看著他走得沒了影蹤，又愣了片刻，紅波突然問，這下咋辦？要不要再找個人？我看了看表，發現已經下午四點多了，晚上還要去奧添賓館把線路搞一下，雖然晚一點也沒什麼，但因為朝天辮的影響，導致對請師傅這件事莫名有了一股恐懼感，而且我感覺拍一段視頻並沒什麼大不了，總之在各種原因的權衡下，我說，算了算了，咱們拍就是了，一段片子而已，可以搞定的！大力說，也對，我這段時間和玲兒每夜都練習，感覺著吧，那清晰度與張力，卻也不輸張一謀，無妨的無妨的，就這麼來了，那啥，小貝姐姐快到了吧？我說，快了快了，我問問她，說著我打開微信，看到林美已經到別墅門口了，便構思了一下話語，過了一會兒，倆妞兒來了。林美提著一兜水果，活像探望病人似得，進屋便把水果洗了，一人給削了個蘋果，幾人一邊吃，我把小貝叫到旁邊，問她會不會英語。小貝一愣，說，這個東西，也談不上會或不會，反正隻要能聽見，就可以說，咋了先生，你這是……我說，那敢情好，來來來，我給你一段話，你跟著念一遍我聽聽。說著我把她領進了裏屋，裏屋正是搞成了辦公室那間屋，小貝一進門，便驚歎一聲，說，呀，這是要做什麼呀，感覺這房間的布置，莫名有種奇異。我說，什麼奇異？小貝說，怎麼說呢，反正就是奇異，不像一般的房間。我說，從何講起？小貝說，這件事是沒法講的，你看得出來就懂，看不出來說了你也不懂，何況這種事情也沒辦法說。我心裏大概知道，這八成又跟玄乎事兒有關係，便不再多問，省的浪費時間。我拿著鼠標點開文檔，用自動朗讀器將裏麵的英文朗讀了一遍，說，跟著說一遍我聽聽。於是小貝一字一頓地說了一遍，竟分毫不差。其實我曾經想過進修外語，隻是苦於沒機會，窮的時候怕耽誤擺攤賺錢，富了之後又嫌耽誤逛街吃喝泡妹子，便擱淺了，見她學得這樣快，不由得脫口問，咦，你這是怎麼做到的？小貝說，說了你也做不到，還是不說了。我說，說來聽聽唄。小貝說，呐，語言是一種載體，傳達動物的意圖，所以任何語言都有它的本質，比如你跟貓狗相處久了，大概就能知道它的哪個叫聲代表著什麼，以後即便人工合成這樣的聲音，你一樣能識別，人的語言亦是如此。我說，你的意思是，你在美國呆過？小貝說，應該呆過吧，我哪裏都呆過的，隻是有的記憶儲存了，現在想不起來。我說，哦……我還以為你有什麼竅門。說著，我打開一段視頻，說，來，聽聽這個老頭的口吻，試著用他的聲音說一遍剛才的話。小貝一愣，問，這是……要幹嘛？我說，掙錢，然後去買衣服和首飾，還有包包和鞋子。小貝說，嘻嘻，好的好的，因缺思聽誰偷了貓肉……我聽著她的話，對比著視頻，感覺並沒有什麼差別，便讓她收工，然後掀開旁邊的棺材形箱子，一指裏麵的老頭，說，進去吧，錄完再出來。小貝指著我，恍然大悟說，哦……原來你是想讓我冒充這個人啊？我說，嗯嗯，快進去，這件事成了之後，咱們能買一屋子名牌，以後想去哪兒去哪兒，想吃什麼吃什麼，你我二人，從此長相廝守逍遙快活過一生。小貝激動得臉都紅了，說，嗯！說完便兩眼一閉，要癱倒，我急忙扶著她將她弄到屋外，招呼大力來掌鏡，讓紅波打燈光——將買的那些模擬閃光燈快速而無序地按，假裝是很多記著在拍照。林美一臉的懵懂，一直問這是要幹啥呀，小貝在屋裏回答說，掙錢！掙了錢買名牌！林美啞然失笑，說這是準備拍小電影去賣麼？小貝在屋裏說，我也不清楚你問周先生。林美一臉柔情看向我，我裝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說，現在先留個懸念，一會兒拍完我告訴你，你在外麵等會兒，很快就好。說完我們三個進了屋。簡單倒拾了一番後，便開機了，小貝進入那個模擬外國老頭後，我站在她對麵，抱著電腦屏幕，裏麵播放著視頻，意思是讓她把一顰一笑都模仿一下，小貝果然不負眾望，學得實在太像了，有那麼一瞬間，我差點以為她就是。簡短一分多鍾的視頻，立刻便拍好了，我將視頻拷貝進電腦，點播放，然後拿出手機給林先生掛了個視頻電話。接通後，我對著剛拍好的視頻照了照，說，林先生麼？已經辦妥了，我們晚上就去搞線路的事情，你們那邊什麼時候OK？林先生往電腦屏幕那邊看了片刻，對我豎起大拇指，狠狠誇了幾句，說，周先生你辦事效率這樣高，我肯定也不會落後的啦，喏……說著，他拿出一隻注射器，轉身來到一張病床前，將注射器裏的液體推進了床邊掛著的輸液袋中。很快，病床上躺著的那個老頭便渾身顫抖幾下不動了。我看得心驚肉跳，暗想這家夥殺人不眨眼啊！怪不得能跟段少爺那樣的有錢人一起混，看來自己以後還是需要提升心理素質才對。念頭剛落，卻聽大力在身後低聲對我噓了一下。我回頭問，幹啥？這時候林先生在電話那邊說，我這邊也OK了，咱們分頭行事即可，明天再聯絡。說著掛了電話。大力伸手指了指電腦屏幕，說，周子，咱得再錄一回。我扭頭看去，橫豎也看不出哪裏不對勁，問，為啥得再錄一回？大力拿起鼠標，將視頻拉倒32秒的地方，說，你看。我一看，總是明白了，原來錄的時候，林美悄悄打開門往屋裏偷窺了一下，又迅速關上門退了回去。
Tip：收藏+分享我和蜃仙那些年，是对网站最大的肯定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