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橋跨在東江上,離臭水河不遠,兩條河並無交叉,水質很清。歸其原因,大概是因為這邊屬於偏遠窮郊,又沒出過當官的,所以開發的時候總也輪不上,當地還有句俗語,叫“東剛癩痢頭,燒菜不用油”,意思是取笑那邊的人窮酸。於是現在東江的地皮貴死人,剛建的小區還在挖地基就賣完了。而臭水河這種自古以來的官道大運河,兩邊的大廈房屋卻多是空空蕩蕩,但凡有點能力的,誰也不在這兒混。比如我。我和紅波搬著那桶東西倒進浴缸後,便關上窗,鎖好門,三人協同小貝一起駕車往東橋而去。我們根本就沒去想那個王先生為啥讓我們去東橋,因為壓根就不拿他當回事。到時見了他,小貝直接找個人鑽進去,趁機發難,搞定他之後帶回別墅慢慢盤問。在超自然力量的麵前,什麼計謀都是浮雲。到東橋的時候,我和紅波大名各自點了根煙,慢悠悠來到橋頭,衝著河下麵大聲說,出來吧,我們來了!過了片刻,橋的東岸緩緩駛來一輛黑色凱迪拉克,我正準備看車牌,大明突然一扯我,發現橋的西麵也駛來一輛雷克薩斯,兩輛車慢慢向我們逼近,在離著五米外停下了,凱迪拉克中一個梳著朝天辮的胖男子從車窗探頭出來,說,把武器放在地上!我說,沒帶武器,你們到底想幹嘛,直說就是了,什麼都好商量!朝天辮看了看我,沒有吭聲,把腦袋縮回了車內,對坐在副駕駛上的另一個人說了些什麼,那人的嘴動了動,於是朝天辮又把頭探出車窗,問我們三個誰是當家的,讓自己到車前去。紅波說,去去去,這是從哪個舊社會來的渣滓?什麼當家不當家,咱哥們,不興那一套腐朽的玩意兒,有事兒就趕緊說,我朋友兒在哪兒呢!他剛問完,忽聽大力在身後吆喝說,我在這兒呐,你們現在可千萬別跟人家橫,要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等把我救出來,咱再一塊兒揍他!我急忙回頭看,發現大力被人擰著耳朵,一把尖刀抵在脖頸處的大動脈上,呲牙咧嘴地從車內往外探著頭,頭上按著三把大毛手。正想撫慰他兩句,忽然他的上麵又探出一個頭,正是阿坤,衝我們吆喝說,嘿嘿,就憑裏們幾個小青皮,也想同我們鬥……王先生!那個胖胖的眯眯眼就是當家的,千萬不要被他騙了!凱迪拉克那邊的朝天辮立刻應了一句英語,伸手一指我,說,你,過來!我回頭看了看大力,低頭微微動嘴唇說,先別行動,我聽聽這個王先生說啥。然後我便走到了凱迪拉克邊,往車窗內一看,後麵坐在三個刺青仔,副駕駛上那個人架著副眼鏡,一臉絡腮胡,上下打量我。我說,你就是王先生吧?有什麼事兒直說就行,我想著咱們並沒有利益衝突吧?絡腮胡咧嘴一笑,很假那種笑,說,是啊,不過呢,你這人太危險,還是先上車再說吧。我說,可以可以,請開門。於是車的後門打開,我剛往跟前一湊,就被大手扯了進去,進去後先把我上下一番搜查,發現的確沒武器,掏走了我兜裏的那兩個手機,說讓我老實點,然後按著我的肩膀,也用尖刀抵住了我的脖子。我抬頭往大明和紅波那邊瞅了瞅,倆人悠哉悠哉的,又是撓頭又是掏耳朵。絡腮胡正扭頭準備跟我說話,見我往那邊看,也回頭看了看,說,就你們三個?我說,朋友倒是多得很,問題是跟他們都沒啥關係,我總不能把幾百號弟兄全招來吧?絡腮胡又一笑,微微點頭,說,嗯……有道理。說著伸手一指大明,又說,他是幫你工作的?我說,是啊,一個月給他幾萬塊,專門幫我看管屍仙。絡腮胡一聽,眼鏡後麵那雙眼立刻閃過一絲……說不清什麼東西,總之是想了點什麼,又笑了,說,你倒是很爽快啊,好好好,既然你直接,大家都直接,我呢,在網上看到你的尋人啟示了,那是你故意貼出來的吧?我說,是啊,翻來覆去也研究不出個所以然,於是便出此下策,看看有沒有有緣人。絡腮胡這次是真笑了,把臉一偏,嗬嗬嗬嗬,說,唉,看來是一場誤會啊。我說,本來就是誤會,你那手下的事情,對不住了。絡腮胡並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繼續他的正事,說,你那女仔,是從哪裏來的啊?現在還在你這裏麼?我說,是啊,不過你們來晚了一步,就在幾個小時前,她突然變了。旁邊的阿坤搭話說,你,什麼意思!我說,你記得我借了個電話,就出去了,對吧?阿坤點點頭,說,嗯?我說,那就是我女朋友說屍仙長了一身小疙瘩,出問題,我才趕緊過去看。絡腮胡看了看阿坤,阿坤說,這個……他確實接了個電話,這個沒有錯的。絡腮胡點點頭,說,怎麼這麼巧?說完便陷入了沉思,我見他似乎不知道怎麼辦好,便試著建議,說要不,我帶你去看看吧?絡腮胡一聽,抬眼看我,說,你不問我為什麼來找你?我裝出一副陰謀同犯的眼神,曖昧地對他笑笑,說,我們心照不宣,不必多問。絡腮胡頓時笑了,點著頭說,是啊是啊,有道理。其實我知道個屁,隻是憑感覺認為,他跟當年誘騙老太婆去美國的那些人肯定是一夥兒。絡腮胡點完頭,往外麵四下看了看,又說,那……麻煩你帶個路?我也笑著點點頭。阿坤突然搭腔說,王先生,這衰仔詭計多端,恐怕有埋伏的!絡腮胡一聽,似乎猶豫了,皺眉看我,我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說,反正事情是這樣,屍仙現在變成藤蔓花了,就在我的一個門麵那邊,你如果連去看都不敢,就不能怪我了。絡腮胡盯著我的眼睛聽我說完,又盯了片刻,想必對自己刺探人心能力很自信。然而卻不知我是具有分裂能力的。或者說忘我,大概就是說這件事兒的時候,便忘了其他所有事,說自己姓李的時候,直接忘了自己姓周,你再會刺探,我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其實姓周,你從哪裏刺探?伴隨著嘿嘿一聲冷笑,絡腮胡終於放棄了,說,這世界上,還沒有我王某人不敢去的地方,既然你說得這樣有趣,那必須要去看一下的,弗蘭克,開車!朝天辮應了一聲,發動車子,向江的西岸駛去,大明和紅波看到了,露出一副狐疑神色,我對著車窗外說,走回酒吧去,帶他們看看那些花兒!紅波哦了一聲,說好的好的,和大明快步回到橋西的路邊,開車在前麵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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