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對您以及洛克伐人民來講是最好的方式，懇請您讓大家都來感受一下這個國家的幸福時刻吧！”巴蘇特深深地鞠躬，最終收到的隻是洛裏斯的不理不睬。“他們？”“陛下，他們是您的子民，是您身體的一部分——”“不是。”國王陛下執意說，“他們從來都不是。”“但是他們曾經追隨您來到了這裏，陛下，如果您不公開婚事，隻宣告自己擁有了一個繼承者的話，我想他們一定難以信服的。”“我不需要他們相信。”巴蘇特帶著鄙夷的眼光盯了國王一會兒，待他看到他之後又將頭垂了下來，“您需要的，陛下，倘若您還需要這個國王的位子的話——”洛裏斯將眼睛瞪大，如雄鷹盯住獵物一般，“你說什麼？”“尊敬的陛下，我得承認民間確實存在一些人不明是非，但是無論他們明智還是愚蠢，他們還是有力量的。陛下可曾記得這些人究竟是由什麼人組成的？”巴蘇特沒有給洛裏斯說話的機會，他直接說，“是身邊那些士兵們的親人。家庭——是多麼難以拋棄的紐帶，他們不可能獨立存在，在那吵嚷的集市，在那肮髒的街巷，在那破碎的石頭房子中，住著這些人的妻兒、父母、或者其他親人。倘若您執意在王宮裏舉行婚禮，那麼他們不光無法享受來自王權的表現的慷慨榮光，知曉這些秘密的人可能還會將口風逐漸擴散出去，接著，您身邊的人可能就會變成最容易背叛您的人了。即使不為自己，為了家人他們也會這麼做，沒有了您、沒有了國王的統治，洛克伐將無法擺脫最後的亡國命運。”“隻是一次婚禮而已，我要的隻是屬於我的擁有繼承權的子嗣。”“尊敬的陛下，我敢肯定一定是有人向您欺瞞了外界的一些事情。”“哪些事情？”“人民生存困苦，食物短缺，信心全無。他們急切需要一個人來拯救他們，倘若在這個時候他們看不到自己的國王，卻聽到了另一個愚蠢的莽夫所說出的不值一提的話……愚蠢的人總會聽信讒言的，尤其是當他們心智不堅的時候。老實說，國王陛下，這對您是十分不利的。”“即使這樣，你認為一個婚禮能夠解決所有的問題嗎？”洛裏斯問道。“當然，愛情從來都有安慰人的心情的力量，而愛情的結晶則代表著希望。您所作的一切將會代表著陛下您並沒有忘記這個國家，忘記讓這個國家的火種延續，讓人們最後享受到他們所應該擁有的獨立、自由的生活。這不正是我們從故鄉開啟征程的原因嗎？”巴蘇特舔了舔嘴唇，已經說的口幹舌燥了，“人自生下來就被各種爭鬥貫穿，但還是有許多人期盼著寧靜的生活的。我們從那些人愚蠢的鬥爭中脫離出來，尋找的正是一片屬於我們的淨土。而我們的人民經曆了太多苦難，這種思想在他們的心中就更加強烈。我的陛下，您好好想想，這件事對您百利而無一害，我相信即便我不說，慷慨的您也會讓人見證屬於整個洛克伐王國的最莊嚴、最盛大的一刻。”“我不相信他們，也不相信你，巴蘇特。”洛裏斯說，“我很難保證他們中會不會有人愚蠢到敢來行刺我——”“的確沒有辦法避免，我的陛下，但我深信那樣的人太少，或者根本就不存在。行刺您就等於扼殺了這個王國，扼殺了這個王國的希望。而且，作為蕾雅的夫君，我相信托拉明將軍也會盡全部努力來維護您的安全，並且依靠他的力量還可以為您宣揚您的德行。對於帕尼洛大人您可以擔心他嘴裏說不出什麼好話，但是托拉明將軍，嘿嘿，陛下您肯定了解的。”“當然，我了解他。”“所以呢，陛下您的主意是？”巴蘇特露出一身竊喜。“兩天之後舉行婚禮。將宮中的食物發放出去一些，命令閑雜人等清掃街道。我與蕾雅的婚禮將在那天上午弗洛蘭迪城中廣場舉行。”“這就太好了！陛下，這真是英明的決斷！”巴蘇特正要走，“去把貝斯找來！我有事情需要交代他。”“陛下，我就可以幫您處置好一切。”“不，你最好不要摻和此事，巴蘇特，我討厭你的影子徘徊在我身邊，我也不喜歡你插手你為我出主意的事。”巴蘇特謹慎地笑了笑，“遵命，我的陛下。”有趣，巴蘇特想，又加入了一個人。夜，夜幕即將降臨，這是他最喜歡的時刻。還不同於漆黑一片的時候，那個時候是享受不到希望帶來的極大樂趣的。在遠天與被束縛的森林之下，夾著層層疊疊灰黑的雲朵，它是如此的美麗，它已經脫離森林的盡頭，卻最終指向森林。巴蘇特真希望在那塊雲的下方就是那個地方，隱藏著這個世界最大秘密的地方。盡管他確信自己沒有能力解釋任何來自於那個地方的秘密，可是，光想想就讓人激動。“你做的不錯，巴蘇特……”遠方似乎傳來一絲嘯鳴聲，鋒利地劃過他的耳畔。“對不起，您是？”“試著把你的手杖放下，我最忠心的奴仆！你會聽到來自我們的聲音，眼下你所麵臨的選擇，還有一切的意義，我們都已經記住。”“不，我的主人，我並沒有做什麼。”“不，不，你做了許多，你們的國王已經證明自己的無用，而你正要結束他的統治。這很好，這會讓這個世界更有趣味——”“我，我明白。”巴蘇特說道，然後向著遠方看去，主人到底在哪裏？是在那塊雲所覆蓋的暗影中麼？“脫離它，你現在已經不需要它了……”莫名的聲音說道，巴蘇特感覺有些古怪。“請問您是哪位？”“不要猜忌，不要質疑，我就是那個曾經獲得這個世界最大榮光的人，我就是那個被五個神祗看中的人……”“您就是——”“不要提及我的名諱！也不要向任何人提到五位聖者的名字！我們早已丟失了肉身與生命……”“很抱歉。”巴蘇特恭敬地說，他感覺身邊的一切都靜止下來，在他的腦子中隻回響著這個偉大的聲音。“你會走上我的道路，唯有你能夠證明你的能力——”“怎麼辦？請你，請你告訴我！”這，這簡直太難以置信了！“扔掉法杖，我會告訴你如何發掘屬於自己的一切——”巴蘇特將手伸入長袍之中，隻見從他的身體中赫然出現了一根極黑的腦袋，接著，整個法杖一點點被他從身體抽出。他手裏握著這隻法杖，長久以來，它就是他的能量之源，他也一直很希望自己能夠真正脫離這個東西的控製，能夠自由。但是，將其丟棄就等於違抗五位聖靈的意思……“這，這是五位大人的意思麼？”“不——”這個聲音說道，“這是一個玄機，也是一個挑戰。”“我能問一下原因嗎？”“你既然問出此話就知道這件事不可暴露……”難道，難道？巴蘇特難以想象，這個背叛了他們？！“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澄清了自己，我做了自己的選擇，巴蘇特，你的選擇將決定你是否能夠擁有自己的靈魂，還是眼睜睜見證自己變成岩石傀儡一樣的東西。靈魂是不被需要的，待到他完全無用之時，你能明白嗎？”“這是一個賭注……”“沒錯，你我的存在中充滿了各種賭注。”“好吧。”他說，“您想我怎樣處理這件東西？”“隻需鬆手就好——”“就是這樣？”巴蘇特不自然地鬆開了手，結果眨眼間法杖變成了碎片，又一眨眼間，黑灰被風吹走，他甚至沒有給他留下任何後悔的機會……法杖碎了，隨之碎掉的是他的心。“你瞧，你就這樣獲得了自由。自由很容易尋找，但我們卻總是對其視而不見……”“我擔心自己是否還能達成大人們的心願。”“當然，你必須這樣做。”“那代表我並未得到完全的自由……”“你想要的自由唯有死亡才能實現，巴蘇特，你不是孩子，不要問這種愚蠢的問題！”巴蘇特的心變得黯淡了，他有些懷疑對方是不是在玩弄他，或者是五位賢者派來整治他的。不知曉，他又不敢問，他不知自己可能麵臨的是哪一種恐怖。這是他這樣的惡人也懼怕的東西，也許也是作惡多端之後所要付出的代價吧？“那麼，請指引我——”“我已經清楚了你的計劃，你不要懷疑自己是否能夠做到！你已經擁有了我的饋贈，我的饋贈已經融入了你的血肉之中！你無需使用那件器具來完成賢者的命令，但你決不可辱沒他們的名聲，你需要將一切的發展看為自然，你需要將一切熔鑄於心，你需要讓曆史如歌……去吧，完成你的事情，賢者們在注視著你！證明你無需他們的幫助也一樣可以——”聲音在逐漸消散，巴蘇特感覺到對方已經遠離了他的大腦，幻夢對於他來說已經成為了習慣性的東西了，但是這個幻夢卻顯得如此不同，他甚至難以分析這件事的真與假。這是個賭注，而歌謠不會稱頌遇到坎坷便猶豫不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