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摧毀(1 / 2)

“洛斯你留下來,看著蕾雅,祖文你跟我走,我要看看是什麼人想要打亂我的計劃!”這句話仍舊回音般地在祖文的耳畔出現,他真的很想質疑一句,“國王陛下,您確定您就是這個意思?您不是把兩個人說反了吧?”但祖文常常是十分聽話的那一類,你讓我做什麼我就會做什麼。即便這裏麵帶著任何怨恨,歧視,或是欺騙,等等任何東西,我祖文也可以一並接受它,反正對於我的人生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更加糟糕的了!我才是應該守護蕾雅的那個人!祖文一想起這件事就充滿了不快,她自己就已經夠過分的了,既然巴蘇特已經離開了——我到底在這個家庭中充當著什麼角色呢?傀儡丈夫?他們從未向他表明過任何態度,或好或壞,他們都寧可不對他說。而且,最主要的是,無論什麼時候錯的都是他……他越來越相信自己是被人愚弄了,托拉明和蕾雅都很自以為是,而巴蘇特顯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那半真實半隱藏的腔調讓人想了就覺得惡心。借著這點氣憤勁祖文又有些反常了,第一他覺得急需證明自己,第二他又感覺自己開始過度的自信了。他明白自己並不是有多恨蕾雅他們,而是因為過度需要而產生的因愛生恨,想著想著,他又開始懷念起了蕾雅曾經可愛的模樣,那個時候她是如此的醉人——數匹馬在弗洛蘭迪城的街巷中奔騰,夜晚的昏暗隱藏了塵土飛揚,但他們仍舊能夠聞到撲鼻而來的嗆人的氣味。平時的人們擔心自己浪費過多體力而早在天一黑便已經入眠,但是今夜,他們就像黑夜中的老鼠一樣,在街巷中探頭探腦,在吱吱議論,無論他們究竟是否獲得了最新的消息,國王始終沒有一絲打算停下來詢問一下的意圖。他們一行人隻期待盡快趕到河邊,去見那些意圖不明、不知有多大威脅的人……天氣十分悶熱,在馬身上仿佛逐漸蒸騰出一些火熱的水汽,又或者在每個人身上都沾滿了汗水。汗水流淌,與飛揚的陳雜之物在皮膚上和著泥,讓人覺得奇癢無比。馬身太滑,祖文摒息凝神,生怕自己從馬上掉下來,其餘的幾個人也拚命握著韁繩。沒有人說話,盡管他覺得國王應該在路上問他一些東西。在目光掠過城邊最後一排建築時,他們看到了燃燒在河流邊的那些細碎的火光,星星點點的好像在進行一個儀式一樣,團團黑影在火的映照下此起彼伏,猶如泥潭中沸騰的蝌蚪一樣。“看起來好像沒什麼事。”祖文聽到一個士兵說,“我們的衛兵駐守在這裏,點著的也是同樣的火把。”“你看看那群人!”一個人邊笑邊說,“為了自己其實毫無用處的財產,竟然連夜守在這裏。”“我想他們應該沒把什麼十分重要的東西放在這裏吧?我知道他們在這裏放了一些什麼東西,一些生產工具,一些破爛衣物,一些時耕種子,除此之外,就更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他們大概也在想,即便我們可以保存好這些東西,但未來還是有可能因為標記做的不清而跟別人發生糾紛。正是因為這樣,我們隻收了六個馬車的東西……”國王看了祖文一眼,顯然也對他所說的東西表示了懷疑。而祖文確信自己沒有將消息聽錯,也一樣沒有解釋什麼,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麼稱呼眼前的這個人。“不必議論了,我們下去看看。”托拉明國王說道,幾匹快馬從城中踏出,土味一瞬間變得更加濃烈了。他們穿過了河畔邊留下的幾排幾乎已經被褪了皮的樹木,黑暗依舊籠罩著他們,同時也覆蓋在這道路之上。煙火很濃,他們不再按照特定的路線走,而是直奔那個目標而去。人聲漸漸清晰,因過於嘈雜仍舊聽不出什麼內容,隻是大概已經證明了祖文所報的並非虛言。“他們在搞什麼名堂?”幾個人說道,馬的速度逐漸降了下來,“如果他們是來摧毀這些物資的,怎麼還不動手?”國王也聽到了他們嘮叨的話,祖文真希望自己也這樣嘮叨幾句,因為他聽了這些話停下來,而這一點其實正是他想到的。“我們步行接近,看看他們究竟有何意圖。”於是幾個人開始下馬,牽著馬走路。而地上的路並不好走,坑坑窪窪的令人有些意想不到。要挖陷阱也沒必要挖的這麼小吧?這最多隻能讓人崴腳,卻不能讓人真的掉下去。不過騎馬可能就危險了,一旦馬蹄失去平衡,摔得就很慘了。“幸好我們下來了,這裏的道路並不好走。”祖文說道。“你知道為什麼嗎?”國王回答了他,也在問他。“我不知道。”“是人們為了生存所挖。從這裏,以及這周圍的許多地方,地下的凡是能被吃掉的東西都被挖掘一空,地上的以及空中的也一樣。隻不過爬樹摔死的例子太多,所以人們才斷了吃樹葉的念頭。”祖文咽了一口口水,口中覺得苦澀。令他苦澀的並不是因為他能吃宮中存糧的優越感,而是他所說的話又一次讓祖文感覺對方隻是在借這個問題來刺痛他的無知,讓他變成眾人眼中的笑柄。不過,幾個士兵好像並沒有注意這一點。“快看,那些個拿著火炬的人!”幾個人聽到祖文的話很快地將視線轉了過去,隻見幾個破衣闌珊的年輕人正振振有詞地站在馬車上。馬車被攢在了一起,而他們站在高處以便看到所有人,這同時也讓人們更加容易發現他們。不過這似乎正是他們的目的,可是……“六輛馬車,六個值守士兵——但是,我們的人在哪?”也有人發現了這一點。“快看——”一個人用恐怖的聲音說道,“天!他們——他們被捆在車上了!”所有人相繼眯著眼看著,祖文也看到了,他的心有些不自在的顫抖,在那些貨物上,人就跟貨物一樣被網在了其中,恐怖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擴散出來,他有些不敢想象下去。“那些個混蛋!”幾個人變得怒不可遏,而國王已經首先做出了動作,他抓住手中的劍柄,從人群中撥開一條路,祖文壯了壯膽子也跟了進去,其間還時不時地發出人們的抱怨聲。大概是因為他們的目光集聚在那些人所持的火把上,所以並沒有對身邊所發生的事情有太多的在意。“現在!我點燃了我最後的一根火把,同時也意味著我所要說的話已經要說完了——”站在頂端的那個人正踩著一個士兵的臉,如同站在山的頂端一樣,他太過囂張。“不要!求求你,那是我的全部家當!”“你們幹嘛要這樣呢?我們都是一樣的人!我們誰都沒得罪過誰!”圍聚者的聲音傳出,但這聲音聽起來並沒有絲毫威脅,而是充滿了畏懼。“沒錯,我的兄弟,你說的沒錯——我們都是一樣的人。但是,這些人不一樣,他們願意做王權的走狗——”還沒等他的話說完,另一個聲音就插了進去:“那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你可以,你可以殺了他們解恨,但是,沒有必要——我是說完全沒有必要拿我的東西出氣對不對?我那些東西——隻要一燒起來,就全沒了。”“看看你們!看看你們的懦弱!”這個人開始扯起嗓門大嚷,“你們都已經習慣了被奴役!但我們天生就都是做奴隸的料嗎?不是!曾經你們被王權奴役,現在呢?你們被這些東西奴役著,隻要還有不可拋棄的東西,你們就全然獲得不了自由!”“你在胡扯些什麼?”又一個不同的聲音傳出,“沒有這些東西我們該怎麼活下去?沒有吃的我們該怎麼活下去?難道說你可以不吃不喝白活著?這該有多荒唐?”祖文覺得這些話十分有理,站在高處的那個人似乎被這句話刺激到了,時時不能出聲。“當然不是!你們誤解了我的意思,我的兄弟們!你們可曾記得,我們從洛克伐擁有生活,擁有故事,擁有許許多多寶貴的財富,但是就是因為那個洛裏斯!可恨的洛裏斯的一個決定!我們就要拋棄一切,如今,這件事又再次重演——清醒清醒吧!我的兄弟姐妹們!一路走下去,活下去的隻有王親貴族,我們隻是那些不受關照的人。我們的名字填補了死神名單上的空缺,讓它無暇注意那些曾經雍容華貴的名字!”“那為什麼國王還要做這件事?我並不相信你關於死神的說法!”沒錯,祖文也同樣不信。“當然是為了他自己!他一個人離開這裏就等於死路一條,但是帶著大家一起走,一路上就可以隨時隨地從我們身上榨取東西。簡單說,他就是在啜飲我們的血液啊,我的鄉親們!”人群中出現了一陣短暫的騷動,而在他的腳下,傳出了一陣聲音,“大家不要相信他的話!國王是在為大家考慮!不要聽信他的謊言!無論如何,他們都會摧毀了這一切,他們即使殺了我們,也一樣會把大家的東西奪走!”“山上之人”的腳向下猛地踩了一下,痛苦的叫聲響了起來,接著周圍的另外幾位被捆起來的人也開始咒罵。他發現國王以及其他幾個人站定了腳,而他自己也一樣。似乎在等待時機一般,他們眼光中一邊閃爍著火光,心中一邊燃燒著怒火。“你們這些傀儡,你們是失去了自由的人!在你們的麵前沒有道理可講,可你們為何這麼忠心呢?”那個人說著,如同磐石般的影影綽綽的臉上正在演變著一場難以言說的變動,就如同一個正常人變成瘋子一樣。“閉上你們的嘴吧!今夜你們將有機會墮入沉淪,那是屬於你們的地方。而我——在我的心中,是燃燒著的自由!還有我身邊的這幾個人,我的同胞。還有你們!即將與我們一起踏入一個歸程——我們不會看著你們走上與他們一樣的道路。”他的視線開始環繞著下麵的人群,人們竟開始逐漸膽怯,膽怯隻為那些或重要或不重要的東西。“我要複仇,為國王的錯誤的選擇。他拋棄了我們,而這——就是我想給他的結果。”祖文注意到他的火把正伸向他腳踩著的士兵的那張臉,看似他也將自己以及其他幾個站在車上的人放在了亡者之列。而在車子周圍,也有一些手持火把的人,在為他的講演維持秩序,也防止有人進行一些意外偷襲。“你信奉的神已經死了!”祖文喊出了聲,在對方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之前,他暗示了國王一眼,讓他們做好衝鋒的準備,而他們也很快意會了他的意思。沒錯,隻要是我想做的話,還是可以做到的。祖文想著,心裏稍有一絲滿足,“我們相信生命之神!我們善始善終!在命運沒有將我們徹底擊毀之前我們絕不會屈服!”“你是誰?我衣著華麗的小公子?”對方嘲諷道,“你沒有注意到你身在何處嗎?你以為你跟你的那幾個朋友能夠拯救一切?可我說——你也一樣是一個傀儡!你無法改變事實!”似乎是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行動,他沒有再與祖文多說什麼,也顯然沒有時間再說。隻見這個人的火把逐漸接近,接近,首先引著了布袋,接著,很快地,火苗就迅速擴展,一下子變成了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