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姐弟同行(1 / 2)

“不得不說,這兩個家夥長得可真快!”安娜一邊用手揉著小門齒獸的花斑毛發,一邊發表感慨。“沒錯,不過也有了幾天時間了。”“別太挑剔了,蘭卡,你出生那會兒要是讓人這麼省心就好了——”“我出生的時候怎麼樣?不好伺候?”蘭卡問。“總之,就是太弱了,要是周圍一時半刻沒人,你就會想方設法尋死。”“我知道我現在有點想要厭生的情緒,不過沒想到居然是從那麼早就開始了。”安娜瞥了他一眼,尷尬地笑了笑,“最近也不見你急於去拯救世界了,難道說你放棄這個追求了?”蘭卡以為自己快要忘記這一檔子事了,但一下被姐姐提醒,他忽然又有些憂心了。怎麼說這也不像是他應該經曆的磨難,每天體會著與家人同遊山林的大好事,包袱裏積攢的肉幹也沒有腐敗,有計劃的吃還能吃上個十多天。還有近來雖然沒有新的獵物入袋,以他的經驗卻總能在一些地方找到一些野生幹果、蘑菇、或是一些水分充足的甜莖,有了這些東西,即使不食用袋子裏的肉也完全足夠。同時,女人飯量小,依賴她的雙腿每天能夠走的路也並長遠。他不知道自己眼下是不是該對她明說,正是因為她的存在才讓他對自己的敷衍成為可能。他隻知道自己不該破壞這得來不易的團聚,這對以前他想象過的各種結果相比已經幸福太多了。“那件事急不得,對了,姐姐,你們當年從故鄉來到這裏用了大概多長時間?”“如果。”安娜變成一副思考的樣子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三年多一點。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走著走著季節就好像消失了一樣。但那段時間簡直太漫長了,我被逼無奈隻能每天痛苦地計算日日夜夜,盡管也有間斷的時候,不過時間應該差不了太多。”“看來這時間很長——”他不知道自己在叢林中行走三年到底是什麼概念,一年的時間讓他已經有些忍受不了,探求森林的奧秘就好像中斷了一樣。想要跨越卻跨越不上,而盯住眼前又還是重複的東西。“不過你放心,我們的速度肯定要快許多。你想想,拖著一個國家的人穿越森林,有大量的實物需求不說,人們的步調也從來沒有一致過。而且大家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哪,隻能說服自己看著前麵的腳步走。我們沿著河岸,穿過高山,山高車行不動的時候就要有人將山坡鏟平,然後一堆人將車推上去。如果這樣再不行的話,就把貨物卸下來,扛在肩頭,等車過去了之後再放在車上,由馬拉著往前走。”“從頭到尾,我們從來沒有離開過那條河,一旦離開的遠了,就會有許多人渴死。裝運的食物有些舍不得吃,有些是不能吃的,畢竟人們對背井離鄉之後還有著重振旗鼓的打算,所以他們還帶著自己曾經謀生的工具,鐵匠帶著爐子、錘子、鉗子;賣肉的帶著砍刀、剃肉刀、還有稱量的天平;農夫帶著播種的種子、鏟子、耙子……甚至妓院的老板還拖著一隊女人走呢!不過他的命運並不好,那些女人們還沒走到一半就都丟了,不管是被誰搶走,總之他們最後兩手空空——”姐姐饒有興致地說,蘭卡卻在想自己的問題。以他的路線來看,這種不依賴河流走向的方式的確是會比曾經快一步到達洛克伐故土,然而他不知道中途會不會遇到橫亙著的崇山峻嶺,或是被野獸圍攻。當然,在他所學到的所有東西中已經給予了他不懼怕野獸的能力,但他卻沒有感到安心。因為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每當他覺得暫且可以鬆懈了,事實卻總會給他殘忍的一擊。如果跟著河流而下,姐姐的意見可能會給他一些幫助,可這樣一樣會加長走路的時間。他覺得自己需要與新的環境中的那些新生命做一次溝通,哪怕是一次,可能也會令他心中安穩。但是每一次嚐試都以無果告終,這讓他對自己的下一步感覺總是不妥。門齒獸的長著新生獠牙的小嘴在不停叫著,在安娜的懷裏也並不老實。她總是習慣於將它倒著放在懷中,然後用手掃它的肚皮,它則用小嘴咬她的手指。因為它們牙齒的關係,所以並不能給安娜帶來危害。“這看起來是一趟很不錯的旅程。”“不錯?”安娜突然皺起眉頭,“也隻是我們先現在開心了就忘記了當年的苦痛。”“那一次路上死了多少人?”“不好說,這一點都不好說。我出城時曾見過浩浩蕩蕩的大軍,那個時候我心裏並沒有怎麼擔憂,心想這麼多人無論到哪裏都是欺負別人的,因為那個時候比較年輕,所以以為沒什麼是不可戰勝的。”“後來呢?”“後來,我們終於發現,原來挑戰我們的並不是另一個種族,或是一些看起來新鮮,吃起來美味的野獸,而是大自然——是山川,是穹野,是大河……人們在以不同的死法進入另一個世界,然而這還是比較好的,當人們以相同的方式死掉的話,那時候死掉的人數更多。被疾病,被饑渴,或者是毫無緣由的死掉,誰也沒有想到自然會這麼恨我們。”“究竟死了多少?”“怎麼說也得幾萬吧?不過你非要問這個幹嘛?”安娜奇怪地問道。“我也不知道。”這種感覺一直以來都在纏繞著他,每當聽說一個人死去,他就會不知不覺地擔憂起來。“別擔心,弟弟,他們的死並不代表你一定會步他們後塵。畢竟你,這麼厲害。”安娜拍拍他的肩膀,給了他一些安慰。“你的衣服,穿著還舒服麼?”蘭卡看了看她,因為那條裙子十分礙事,於是他給她剪開,用草繩將兩條布直接纏繞在腿上。不用說,他也知道這穿著並不舒服,在她的腿上麵已經被勒出了幾條紅色的印子,盡管蘭卡對自己身上的這種疼痛絲毫無感,但是發生在姐姐身上,他的心卻在隱隱作痛。“還可以,至少我走路方便了。”“其實我很喜歡你穿著裙子走路的樣子,那樣看起來——很美。”安娜閃爍的目光盯住他,看的他臉上發熱,“或許我應該把裙子給你穿,這樣你就不美了。”蘭卡點點頭,然後轉過身開始觀望。他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什麼,姐姐也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可這不光是難以開口的羞怯之事,弄不好他還會變成一個罪人。這不同於那些做到和不做到,救人和不救人之間的差異,這來自於他的天性,他必須將其壓製的天性。如果這一切有解決辦法的話,那就是讓疲憊充滿身體。他想,有了這一次,恐怕安娜不會再要求抱著他一起睡覺了……眼前的山遮擋了視線,天光也在逐漸暗淡,蘭卡回頭看了看,門齒獸在安娜伸直的腿上跳來跳去,頑皮而可愛,不過這抵擋不了它們始終要演變出來的獸性。或許這時就可以了——“姐姐,休息的怎麼樣了?”“還可以,怎麼了?”“我想我們可以繼續走了。”“這麼快?我還以為今晚就在這裏過夜呢!”蘭卡繼續看了看眼前連綿不斷的山,陰影已經下落,貝拉德從不建議他做一個夜行者,尤其是手執“吻血之杖”的時候,所有與它的誕生不同的物類都會視他為威脅。魔法雖能讓一個人獲得一些連他自己都不大了解的神奇能力,但與此同時,他受到的阻礙也會更多。所以,盡管安娜總是將他身上的那些“幻覺”當做一種可以輕易獲得的安全感的時候,他做的最多的不過是仔細用自己的經驗去判定,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去使用常理之外的東西。“我想我們最少也要爬過那個山坡。”蘭卡指了指,隻見安娜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為什麼一直都是你說走到哪裏就算哪裏,我的意見呢?”“你什麼意見,姐姐?”“我——”她很明顯咽了一口氣,“算了,反正我隻是個柔弱的女人罷了。不過,你得保證我的安全!”她指著蘭卡說道,“還有,你的寵物我抱不了,它太淘氣。”“沒關係,它會跟著我走。因為我的身上有食物的香氣。”安娜衝他假笑一下,然後從他身邊走過。有時他並不知道怎樣才是正確的選擇,一個人可以跟著感覺走,但兩個人的話就一定得說出個為什麼。這一點在安娜的身上尤其明顯,而她也解釋了,她說她過去被蒙蔽得太多,所以現在她不想在有秘密。否則她就——拿死嚇唬人的把戲在蘭卡麵前行不通,但仍舊會讓蘭卡傷心一陣,一小陣。一旦姐姐眉開眼笑,他也就沒什麼事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樣對她才算是最好的,他所理解的愛對姐姐來說可能是完全不同的那一類,但他似乎隻能這麼做,在當下,在眼前,有著太多太多縈繞在他的大腦中,他漸漸無暇顧及她的感受了。她在生氣,每一次她生悶氣的時候走路總會變得如同穿裙子一樣。蘭卡喜歡在這個時候走在她的身後,欣賞姐姐身上飄來的稚嫩之氣,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純粹,清淡,總讓人不由自主的浮現在腦海裏。而這不謹慎的步伐也會給她造成危害——大搖大擺的安娜一步走偏,正好踩在了一塊被蓬草覆蓋的坑邊。蘭卡喊了一句“小心”,安娜卻還是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