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聽朝臣對他彙報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故時,馬瑞米幾乎都昏睡過去。盡管他不想,但又不得不聽。盡管父親死了之後,少了一個需要向誰證明的理由。不過,他最終總能挺過一劫。他想不清為何這群人會如此囉嗦,他們一張開嘴,便會令他激發出一陣想要行凶作惡的念頭,但他將火氣壓製了下來,在心底藏了一段時間,待到實在無處釋放的時候就將所有仇恨都加在了他未來的王後索尼婭身上。她再漂亮,隻會讓他的仇恨和力量激增,而絕不會令他誕生一點點憐憫之情。堂裏算上他隻剩下四個人,四個這個王國中最重要的人。另外還有幾個人被他罷免了,因為他們根本處理不了任何事情。他不管他們叫什麼,在這個職位上呆了多久,有什麼作用,做過多少貢獻,連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都處理不好,他隻當是父親看錯了人。比方說,一個人提出南部因雨水不足導致了一堆饑民。馬瑞米靜靜注視著他,等到他那張老臉不再說什麼的時候,他沉靜地問道,“我會下雨麼?”那個大臣——不,一堆大臣都驚訝地看著馬瑞米,而這位年輕的國王一點都不喜歡這種眼神。但他還是等待他的回答。“回陛下,您不能。”“那依你之見這件事我能怎麼辦?”“您可以撥出一部分賑災糧作為救急之用……”這段話是被斷斷續續吐出的,而中途這位老臣始終不敢抬頭。“既然你知道怎麼處理,卻還是用這件事來打擾我。你知道每次聽到我的人民受苦就會令我頭疼,傷痛會讓我徹夜難眠,看來你們都喜歡讓你們的王變成這個樣子。未老先衰?和你們一樣?”“不!不不——”那個人慌忙從站姿跪下,“臣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這件事至少要向您請示一下。”“我認為沒有這個必要。”馬瑞米說,“讓我來問一問你,坐在這裏的這些人都是幹什麼的?”對方變得啞口無言,而這並沒有令他變得歡喜,而對他的無能更確定無疑。“幾位為整個國家服務,幾位分管各個地區,而這位大人,你的地區出現問題,不先去找你自己的問題,竟然有臉來這裏求助。這可不是什麼仁慈呢,大人,這是在逃避責任。”正當所有人都在為此目瞪口呆的時候,他又補充了一句,“去吧,回到你的老地方。我會找另一個人替代你的位置,或許下一次,他能給我帶來一些好消息。”在會議結束,他會帶上一些年輕的侍衛,在龍嵐斜坡被夕陽華彩的注視下遊覽全城。人們對於他的身份早就清楚的不能在清楚了,即便這一點會讓他喪失一些樂趣,不過每一天他都會在城中發現一些被陽光掠奪得幹幹巴巴的女孩。她們會因為他的身份而變得怯懦,順服,每答錯一句話就會變得大汗淋漓。他喜歡這樣的女孩,他知道如何抓住最佳時機。有時是一個,有時是兩個,但他不喜歡三個,三個人會讓他想起自己宮廷中僅剩的三個老頭子,而這會掃了他的興致。這些女孩對權力是如此的癡迷,即便是有一點機會,她們也會告訴他自己完全可以勝任王後這個角色,而索尼婭不過是個名頭罷了。女孩當中,有些隻是單純的慰藉或者說陪襯,有的則可以陪他度過漫漫長夜。他的這種垂賜令她們以為自己已經討得他的歡心,因此她們便毫不顧忌地說了。令人吃驚的是,居然還有女孩宣稱自己從聖女城做完全部修行回來,她看見的索尼婭不過是個黃毛丫頭而已,隻是公主的光環讓人不敢說她的壞話。這樣的女人很多,她們的嫉妒心強大到讓馬瑞米頭疼。正因為這樣的女孩十分普遍,才令他頻頻得手,同時也有機會用各種變化的性格來對付她們。他喜歡別人目瞪口呆的樣子,對任何人都一樣。唯有這一點實現,才能夠徹底給某個或者說某些人一個懲罰。塞拉托有一個大鼻子,鼻子上被坑洞布滿。他的兩邊臉頰都有一個頗大的突起,馬瑞米小的時候摸過,本以為那兩塊是骨頭的他失望了,那隻是兩塊畸形的肉,像長在兩邊的另外兩個鼻子。他渾身看起來總是髒的,即便怎麼洗澡也沒用,猶如被暴雨洗禮過的曬幹的裸露土地,馬瑞米懷疑這家夥的臉皮也像那土皮一樣厚。既然說了,他的臉皮是如此的厚,自然也就決定了他有一對厚耳朵,兩片厚嘴唇,向外釋放著陰紫的本色,沒見過他的孩子總要嚇個半死。除了一點,他的眼睛是小的,並沒有因為皮肉的厚度而讓它顯得壯大幾分。他是父親生前的雙手,從馬瑞米記事起他就為父親執行各種事務,也頗能得到父親的賞識,而且,據說他在與其他幾個國王的處事上享有平等的關係,因為他不喜歡權力而放棄了成為一個國王的可能。因為這種身份的巨大,總讓他以為自己擁有對馬瑞米十分的管理權力。馬瑞米並不因此敬重過他,他之所以選擇留著他,是因為他能夠看透情況,至少他不敢在眾人麵前數落他的不是。他以為多數人不會犯這樣的傻,結果卻偏偏有人將他視作乳臭未幹的孩子,自信的以為自己不會被一個孩子害的連性命都挽留不住。還有一點,他一直以為一旦他能夠將塞拉托納入自己麾下,他便不再需要聽取任何國事。既然他對權力毫無興趣,又精通政事,那麼讓他代替自己參與會議不是更好?那樣的話他就有更多的機會去接觸、以及關愛平民了。但是,他始終不接受,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他與某些“平民”走得太近。他很正式地向他提出這種事情發展下去將會有什麼不好的結果,他不光會失去民眾的愛戴,而且還有可能失去與索尼婭的婚約。又是一件令他討厭至極的事情,難道說他生來就是為了要與這個女人婚配的?難道說失去了她就會讓他失去一切?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個絲毫沒有記憶的女孩產生如此的仇恨了,這個世界都在以她為中心,他則認為根本沒有什麼中心,世界真是越混亂越好呢!“我相信阿裏克斯曼國王會履行這個約定,他的言出必行是眾所周知的,難道您對他一點都不了解嗎?”馬瑞米怒視著他,隻是這個家夥的那張邪惡的臉一下子就將這些憤怒吸收幹淨了,讓他無法分清對方是否被自己的話嚇到。“當然,我們都相信阿裏克斯曼國王的言出必行,隻是您的所作所為傳播的太快……比起相信前者,我更相信利切希爾甚至聖女城居民不會讓他們的公主接受這樣的安排,這會被認為是對公主的最大的侮辱,如果到那個時候,即便阿裏克斯曼國王再怎麼堅持,也一定不會執意這樣做。更何況……”“更何況什麼?”馬瑞米問道,知道自己有些明知故問的嫌疑。“更何況眼下並沒有什麼人支持這件事。”他沒有說阿裏克斯曼不支持他們的婚姻,因為他知道這會令他生氣。實際上,他已經足夠生氣了,再說什麼也不會讓他今天的心情變好。“請告訴我,塞拉托。”馬瑞米頭一次嚴肅地說,“我們兩國聯姻的目的是什麼?”“為了讓兩個國家更加強大。”對方馬上回答,沒有絲毫遲疑。“既然如此,我們就有著共同的目的,為了這個目的,婚姻才成為可能。”他看了看他,如葉條般的眼睛裏出現了一縷疑惑的光。“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的婚姻完美,我會讓索尼婭在這個城市中享受富貴榮華,我甚至都不會做在意背著我做任何不忠之事。畢竟這樣一來,我也就自由了,而國家還一樣能夠繁榮穩定,這樣豈不就成了?”塞拉托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陛、陛下,我想您應該明白,結了婚之後還需要有一個血統純正的子嗣。”“那就造一個,這不是很簡單麼?”馬瑞米對他的說法感到奇怪。“隻怕民眾知道這件事會……”“他們知道的都是謠言,又有誰能確定?又有誰敢確定?”馬瑞米要走,塞拉托又不知不覺浪費了他很多時間,而他今天又實在想要發泄一下,他甚至有意要用最令他感到惡心的方式,在原本的數目上再增加一人——“陛下——”“陛下!陛下!陛下?”他回頭衝他吼道。盡力讓氣息變得平緩,馬瑞米控製著自己,“我會為索尼婭留一個位置,但隻是一個位置。從來沒有女人可以單獨占有一個男人,而她就是一個女人,這樣看來,很公平吧?”一個常有的勝利,但這次馬瑞米並沒有平常的感覺。他對於這種由身份產生的差別深惡痛疾,自從他被作為王子身份生下來到現在就一直如此,上天早已將他的命運安排好。他要用行動來將王權形象打破,直到徹底粉碎,被風吹得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