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還是個孩子。”“你還把她當做一個孩子？”瑞卡麗娜女王說，話卻並不是那麼驚訝，“我相信若是別人的孩子，你肯定會很高興把她推進去。”“這怎麼可能？”阿裏克斯曼有些不解，“您怎麼會這樣認為呢？”“因為你帶著這個問題來找我。”阿裏克斯曼一直堅持這並不知會的態度，但現在她的眼睛已經說明了一切。難道說今天隻有兩種結果，要麼放棄，要麼就把自己的女兒拿去送死？不管怎樣，他那老臉已經將這種思考詮釋的清清楚楚，以他的年紀來看，就像明明不想死，卻有人在逼著他去死一樣。而且，大概焦躁的心態讓他沒有認真聽瑞卡麗娜說過的話，直到最後他也沒有醒悟過來。“這……這是我的錯誤。”阿裏克斯曼老實承認道。“沒什麼。”瑞卡麗娜說，“是真的。”她的眼神變得誠懇了一些，“事實上我得感謝你，這麼多年我待索尼婭就像親生女兒一樣，但我知道把她放在我身邊並不是什麼好事。如果這個世界有好男人的話，她的事我就可以放全心了。如果沒有的話，我隻能教會她自己照顧自己了。”話是說的沒錯，不過說這些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呢？索尼婭隻是一個太年輕的女孩子，若說照顧自己的話，她早就習慣照顧自己了。她那麼幼小的時候就獨自在這個地方，身邊沒有父母作伴，這讓阿裏克斯曼與王後兩個人連她每天吃什麼、什麼時候吃的都不知道。她又有什麼厭棄的東西，菜色合不合口，無論索尼婭開心還是傷痛，他們都看不到。但在他眼裏，索尼婭真的不一樣了，盡管年紀很小，身上卻早就有了瑞卡麗娜女王的影子，畢竟她是一直以來影響她的人。對阿裏克斯曼來說，索尼婭已經超越了她的想象，他不知道對方所說的指的是哪方麵的照顧。隻希望她不要強迫她參與男人之間的權力之爭就好。“所以，您的意思是。”“父親的問題由親生女兒來解決也算是天經地義的事吧？我知道過去我一直太隱蔽自己了，現在有些後悔，但還沒到可以隨隨便便去哪個城市跟人家交涉城市的歸屬問題的地步。”瑞卡麗娜說，“而且，說實話，你有幾分相信我會聽從你的建議呢？”實際上，一分都沒有。阿裏克斯曼暗自琢磨，在這種狀況下，他甚至有點忘記支撐自己來這裏的理由是什麼。當然，他的忘性還沒有這麼大，隻不過能夠描述這個理由的東西已經消失不見了。那是一種即使沒有理由，你也可以自以為是的尋找借口的東西，在這個女王麵前，倘若沒有及其充分的準備，就一定會出岔子。“我想——您是個想法獨特的人，或許會在這個時候幫我一把。”“你的夢很美，阿裏克斯曼，除了你又有誰能想象得到呢？”瑞卡麗娜將視線一瞥，如同幾根皮鞭一樣抽在阿裏克斯曼的臉上，他也偏了頭，整個耷拉了下來。“好了，這件事我已經有決定了，你回去吧，靜靜等候通知。也許等索尼婭上路的時候，得勞煩你給她準備一輛馬車。”“女王陛下，您真的——真的打算讓她去？”“我覺得我這一次說的很清楚吧？”瑞卡麗娜的臉色一下子又陰沉了下來，這種變幻讓阿裏克斯曼實在有些受不了。他的心裏塞滿了惴惴不安，各種矛盾纏繞在一起，讓這個老人常年來平靜的心境第一次有了波浪，還有可能是最具殺傷的波浪。最後，他心中隻剩下了設想該如何向他的夫人解釋的這一個問題。他退下了，臨走時瑞卡麗娜告誡他不要像保護一個女兒一樣帶著一大隊兵去，這樣反而會讓人誤會她的身份。“總之，你女兒的未來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她最後說了這句話，這讓阿裏克斯曼空洞恐懼的內心變得更可怕了。接下來是第二個，拉赫曼的處境顯然要比阿裏克斯曼好得多，從本質上說，他是來彙報工作的。“我確實圍繞著曾經的洛克伐王國繞了幾圈，不僅僅是那個冷清的洛克伐城，從鄉野我也打聽過，並沒有聽到有什麼奇怪的人路過那裏。”“洛克伐太大了。”瑞卡麗娜說，“我以為你的魔法會幫助你。”“我確實想過，同時也用過。也許是我的實力不夠，還是說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找人魔法’，總之，我用了自己能用的任何一種方法都沒有找到他的蹤跡。還有，您說那個名字——”拉赫曼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說，“在洛克伐有一部分名叫蘭卡的，但從年紀上就很容易看出這些人並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不能光找名字，名字就跟長相一樣並不是能肯定下來的東西。”“啊？”拉赫曼感到有一絲費解，但他沒有問，瑞卡麗娜也沒有做任何解釋，但他想或許女王的意思是說人的長相會隨著時間更改吧？“在我的心裏有一些疑惑，拉赫曼，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可以。”拉赫曼肯定地說，“您問。”“在傳聞說你死掉的那幾年，你去了哪？”“我……”拉赫曼看了看她，“不知道那是哪裏，或許哪裏都不是。醒來之後我也感覺很奇怪，那些時間就像做夢一樣流失的很快，我沒有意識——”“是你的靈魂去了哪，還是你的身體？”瑞卡麗娜用女王獨特的眼光審視著他，之前拉赫曼以為自己遭遇這種眼神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但顯然不是，女王依舊在懷疑他。“我不知道，我昏迷不醒，並不知道什麼。”拉赫曼說，“但據布洛寧小王子說，我是在一張床上躺了好幾年。”他很想問問女王為何要談論此事，但是女王一直很厭煩回答別人的問題，尤其是這種容易惹人氣憤的話題。“作為遺落在外的幾位法師，你不是巴蘇特那樣的惡人。所以我一直信任你，你的能力有限，我將自己預知到的東西跟你分享。”當然，女王所說的隻是一部分，極小的一部分而已，拉赫曼明白。“這也就意味著我並不會因為你所犯的某些小錯誤選擇去懲罰你，因為我知道你的心地不壞，一直都是如此。”拉赫曼點點頭，繼續聽。“但我最近已經有些越來越看不清你了，你到底還是不是曾經的那個樣子？當然，你還是忠誠的。隻是你的這些改變瞞不了我，我必須知道你的實話，我才能將重要的事情托付給你。”“其實——”拉赫曼微閉著眼睛，突然笑了一聲，“其實我是有些疑惑，對整個世界的疑惑。您知道，人老了就會很容易被這種東西困擾。”瑞卡麗娜也微笑了一下，但很快戛然而止，換成自己原本的威嚴和端莊，“沒錯，這是我以前就告訴過你的。所以我的處境你現在也終於可以體會到了。”“是的。”拉赫曼點點頭，承認自己的年紀完全不及眼前這位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女王，在煩惱上，也是有著天差地別。“我想我已經找到了蘭卡的所在地。”“在哪？”拉赫曼問道。“應該是艾薩斯城。”瑞卡麗娜看了看升起來的太陽，不知不覺愁緒又襲擊了她，他知道這是年紀太老，但是意識卻一直很清晰的弊端。她的情緒可能會在一天裏改變一千次，可即便是這樣，那些情緒也並不像十幾歲的孩子那樣真實，因為真正釋放出來的時候，總會被其他情緒影響。或者曆史就是一層讓人難以捉摸厚度的沙層，埋在女王的心上，目光短淺的人是難以看清的。“也就是他的路線有了改變。”“可能，但是偏差不是很大。”“那麼我今天就啟程，盡快將他帶過來見您。”“不。”女王一口咬定，“不要這麼快，至少不能讓事情顯得不明不白。你知道我不喜歡向別人解釋東西，盡管這種事情沒有發生過多少次，但是我不喜歡。”“這我能理解。”那是什麼時候，拉赫曼也是一樣，雖然這看起來有些歧視年輕人觀念，或者說這些老者沒有什麼耐性，但是這之間確實有著本質的區別。其他人尚不能理解他所說的，就更別提瑞卡麗娜女王了。“我需要你來將他搞清楚，用常規的方式。”拉赫曼點點頭，對方繼續說，“不需要跟我彙報，把你的知識教給他。”“您是指哪一方麵？”“全部。”“當然，如果是關於人與人之間的事情，我自然可以盡力而為，但是魔法的話，我恐怕——”“這我知道，一直以來，魔法對於一個人來說都是與生俱來的，不可獲取，最多隻能依賴血緣傳遞，所以我不會要求你做這種做不到的事情。”瑞卡麗娜凝神關注著什麼東西，但光從眼睛裏卻什麼都看不出，“你擅長教授一個孩子，不是全盤告知，而是通過引導讓他明白。他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禮物，一旦我們對他起了正確的作用，那麼結果會是令我們吃驚的。”拉赫曼點點頭，但他並不知道這個孩子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從布洛寧那裏，盡管他能從頭到尾找到他的優缺點，卻一直無力改變他。那麼，對於這個未知的孩子，他又能做些什麼呢？可以說，他沒有絲毫自信。“我會盡力而為。”拉赫曼說。“對了，還有一件是最重要的。”瑞卡麗娜慌忙地說，她不像是會忘記什麼重要事務的人，但拉赫曼還是重新坐下來聽她說。“監視他，確保他不會對任何女人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