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家在哪?”貝拉德在艾拉的帶領下從艾薩斯城遊蕩了好幾天,伴隨著他的還有耐性的窮盡,她再這樣拖延一天,貝拉德就無法進行自己的調查。“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以你的事情為主嗎?”艾拉盯著他問,這句話仿佛戳到了重點。許多天來,貝拉德雖已經讓這件事變得十分簡單,但實現這一目的仍舊很難。比方說許多人並不知道這附近,或者這個國家甚至於其它國家有一個十分神秘的樹林,那裏的夜晚散發著奇異的綠光。通常到這種時候,對方就已經搖頭說不知道了,所以即便貝拉德再想詳細描述下去,恐怕也沒有什麼必要。而這隻是將事件簡化後的第一個部分中的一小步,結果就連這樣一個小問題都毫無進展,而他對世界的感知總要依靠於那些仍舊鮮活,帶著魔法能量的事物來提供指引。如果這個階段完不成的話,他便無法向前了。也是迫於無奈,貝拉德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了艾拉,也正是因為如此,她不想回家的理由就變得更加充分了。實際上,他並不覺得自己有多需要艾拉的幫助,反而在這種時候,她更容易變成他的累贅,比方說被某些人誤會他們之間的關係,或者說艾拉總是以遊玩的心態來向別人詢問事情,每一天他們都會在艾拉耽誤很長時間打扮之後才會出門,這浪費了他許多時間。而每一次貝拉德想要抱怨的時候,對方都很容易揪住他的弱點,便以“刑罰”示之。他無意於艾拉在某些方麵發生什麼矛盾,隻希望能夠保住自己的原則。可是在對方對自己的了解越來越深之後,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會受到對方控製了,畢竟她是女人,女人天生就對控製男人很擅長,他的姐姐曾經說過。“但我們在這裏這麼久了卻毫無進展,我也已經差不多成了半個艾薩斯人了。”“那你說怎麼辦?”艾拉問。“我想我需要尋找另一個辦法。”貝拉德說,“在想出辦法之前,我想先將你安頓好。”“你幹嘛不直接說你已經煩我了呢?可我要明白地告訴你,我現在可不是在花你的錢,反而是我住店而順便帶上你的。如果你想要離開,你就必須把欠我的錢還給我,至少應該還給我一半作為分享房間的報酬吧?”艾拉伸出一隻手,平放在他身前。這情景隻讓他想到自己曾經那麼輕易地將自己的親人拋棄,來尋找這個秘密,意圖拯救即將到來的荒亂與貧瘠。但這裏的人們看起來對此毫不知情,時節正處春意盎然,草木逐漸繁茂,雨水也會不知不覺降臨,這一切總是讓貝拉德以為自己真的搞錯了。正因這種不確定性,他才勉強將自己的拯救事業作為一件探索事件來看,目的隻是為了將一切弄清。“我——”貝拉德結結巴巴地說,“我的錢,以後還有別的用處。”“看來男人都是騙子。”艾拉表現出一副無奈的樣子,這種樣子總是讓她的眼睛出其的好看,“以為好心把我帶走,結果把我弄到手了就連買我的錢都不打算付了。”貝拉德的臉一片紅熱,他真不喜歡在人前跟艾拉談論這種事,她的話總是讓他成為眾矢之的。“我……我不是——”他說。“好啦,天色已經晚了,我們回去吧。”說著,艾拉就洋洋灑灑地回到了他們所住的旅館中。黃昏下的旅館有一種特別的感覺,那支撐著房屋的木頭的黃色宛如夕陽,一進門,艾拉便拉著貝拉德的手匆匆走過,試圖躲開那個她口中的“討厭的”店主,可店主還是發現了她,“對了,你的房錢還沒付呢吧?”這個長著一條又長又齊的胡子的店主翻開自己的賬本,“我想想你叫什麼來著?艾拉是吧?”“沒錯。”艾拉放開貝拉德的手又逃了回去,她笑嘻嘻的臉上隻帶著一絲愧疚。“真是對不起,因為我事情很忙,所以忘記了。多少錢來著?”“三——三銀幣。”艾拉從身上摸出銀幣,十分舍不得的將其交給了店主。貝拉德忘記了他們賣馬究竟賣了多少銀幣,而現在又剩下多少銀幣。“老板,請問你這店裏是否有更便宜點的住間?”“沒有啦!”老板低著頭看著賬本,根本沒有理會貝拉德。“怎麼,你還打算睡兩個房間?”艾拉拉著他進去,從屋子的走廊中說,“如果你真那麼不願意跟我睡在一起的話你可以睡在地上啊,反正現在天在一點點變暖。要是生了病了,倒更好了,至少我也可以輕鬆些。”“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貝拉德說,“隻不過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睡,所以兩個人不太習慣——有些睡不著。”“是怎麼個睡不著?說說好了,我可以幫你排解排解。”貝拉德看向她,不知這種事該不該說,於是他試探性地說了一句,“我感覺全身僵硬,不敢動彈……”“抱著我睡就好了。”她說。“其實我正是因為要避免這一點才——”“那就不要避免。”這話說的可真容易,貝拉德卻覺得他們之間有不可逾越的成分。這對他而言仿佛是既定的法則,即便明知並不討好艾拉,但他卻非要堅持。當然,這裏麵有更加深層的疑慮。“看你那別扭樣兒!”艾拉一邊說,一邊坐在走廊中閑置的椅子上。“我有個建議,不如我們分頭行動好了,這樣你也省的看見我,而且還能按照你的意願辦事。一旦事情有了結果,或者錢花光之後,我們就分道揚鑣。”貝拉德的目光凝固了一會兒,頭腦就像被強風徹底清洗了一次一樣,時間很漫長。“怎麼樣?”艾拉催促道。“可……可以。”他說,心裏有一點心痛。“好啦,睡覺去。”貝拉德皺著眉,感覺艾拉是一個絕情的女人,她的笑容並非虛假,這一點他能看得出來。枉費了他費盡心機來說分別的事情,在她的眼前不過是一句話的事。這種事令他煩悶,具體表現出來就像生悶氣一樣地選擇睡在地上。而令人驚奇的是這個旅館並沒有鋪地毯,隻有粗糙的地板,而且踩上去還會有“咯吱咯吱”的空響。“你今天就決定從那睡了?”艾拉說。貝拉德不說話,他將頭放在看不到艾拉的地方,他心想如果自己現在能睡著就好了。“你還是個孩子對不對?”艾拉繼續說,“承認吧!隻有孩子才會對人想‘奧,千萬別拋棄我,別這樣!這樣我會死的!我沒辦法通過自己一人之力照顧自己!’你說你是不是這樣想過?”他緊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同樣的話。”“什麼話?”“你說不允許我拋棄你——”“我那是要挾你,你聽不明白?”艾拉說,大概在這個時候她翻了一個身,“這點都聽不明白的話,你就太傻了,徹頭徹尾的一個傻瓜。”“我是傻瓜不假,但你沒必要一直這樣說……”他不耐煩地說道。“哎喲,我頭一次見到承認自己是傻子的人。”貝拉德沒說什麼,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但艾拉在這時候頓了頓,並且咳嗽了兩聲,“你應該知道我曾經跟很多男人都有過關係吧?跟他們睡覺,而且還不單純是睡覺。”“我不知道。”貝拉德說。“你在裝,如果你不知道的話,為什麼非要把我帶出來?”“我不知道,我帶你走是因為我要利用你。”貝拉德感覺心底有一些苦澀的味道,“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不知道他們有幾個,難道你也能看透我的心了不成?”“因為你是孩子,所以我看得透。”艾拉舒了一口氣,“不過你這番好像跟老娘對著幹的口氣可不是什麼好事,因為你越是這樣,就把自己透漏的越清楚。”“你對這些事很明白嗎?”貝拉德對此表示驚訝,盡管不知道是不是能派的上用場,凡是應該知道的東西貝拉德都想知道,他不想當每個女人眼中的傻瓜。“當然了!我這些年見過各種各樣的人,我敢說沒人能欺騙我。”“能教我嗎?”“可以是可以,不過,你不是對這些東西並不感興趣的嗎?”他們一個躺在床上,一個躺在地上,四目相對,像兩隻在研究偷食的老鼠,黑亮的小眼睛在暴露著密謀和鬼笑。“可能我忘了告訴你,我其實對什麼都感興趣。”貝拉德說。“啊,怪不得呢。不過——”艾拉刻意眨了眨眼睛,想必是眼睛有些幹澀。“你用不著把每個你感興趣的女孩都拉到你身邊。”“我似乎沒有這種做法吧?”“你在開玩笑?”艾拉瞬間驚訝起來,“你肯定沒有看過你沒有看過你的眼神,你每一次見到一個陌生女孩,都會莫名其妙地向她訴說,就好像是說‘跟我走吧,相信我,我能給你更好的生活’。要不是我拉著你,估計我們這間屋子就沒得住了……”貝拉德定睛思考了一會兒,想著想著,他的臉熱了,心也打結了。“真的是這樣?”“你說呢?”艾拉的眼睛變得不容置疑,“我知道你心裏善良,也知道你的眼睛在你不知情的時候背叛了你,但這真的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如果對方相信你還好,倘若那女孩並不相信你堅定的眼神你就慘了——”“怎麼慘了。”“誰知道?找她的男人揍你一頓?找官兵揍你一頓?或者直接自己動手揍你一頓?”“我明白了。”貝拉德點點頭,心想下一次可以用迷迷糊糊的眼神看別人,這樣一來可以讓人感覺他對他們都沒有任何威脅,另外,還可以順便思考一些自己的事。“你明白?不,你不明白。”艾拉說,“跟你相處這麼久,你除了會做一些你認為的好事之外,還少了一樣東西。”“什麼東西?”貝拉德焦急地問。“愛,貝拉德。”艾拉回頭想了想,接著補充道,“如果這是你覺得的愛的話,那就是幾乎沒有原則,沒有對比,沒有差別,你對所有人都是如此。人不該這樣,對待善惡要有不同的態度,可是你好像站在一個不是人的角度,而你看到的人不是出於愛,而是出於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