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你說服了你的國王答應你來擔任此行?”貝拉德將自己所想所做告訴了拉赫曼,他認為他在某些方麵的確是一個很好的顧問,尤其是在他已知但對貝拉德來說還是迷惑的問題上。“當然,難道這不是我們的最終目的嗎?”“我想我認真跟你說過,孩子,最終——或許有那麼一天,女王會告訴我,然後由我帶你去,而不是讓你自作主張。”並不是出於對女王的不敬,而是出於對她的恭敬,他想不到自己在終於有了一線生機後還會在這裏浪費時間。“這樣的話,或許你應該告訴我在這裏應該怎樣做,怎麼做才會讓我們的女王滿意,怎麼做才能達到她心中所想,怎麼做才能讓生命幸免於難……”貝拉德問了,拉赫曼啞口無言。或許他真應該將其視為是女王純粹的仆從,隻知傳達命令,執行命令,卻並不會為他解答任何問題。“我不知道,我想女王也不會知道。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會找到你,請你告訴我,你喜歡死亡嗎?”這真是一個難纏的問題,貝拉德覺得自己曾經回答過這種問題,又好像沒有,或者說是以另一種方式回答的。距離上一次經曆生生死死的感覺已經過去了許多時間,長的讓人記不清,也不願記起。他隻覺得自己曾經認定了一個想法,就是當他瀕臨死亡時,生命是如此可貴。而如今看來,這種概念又突然變得模糊,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這種不經由心情的做法是好事,至少他覺得現在的他比以前堅定的多,唯有以這種心態,他才不會被困擾所困。“死亡——死亡是不是會讓人變得平靜?”“或許。”拉赫曼說,“而且好像還比任何問題都無可挽回。”他說得沒錯,貝拉德覺得。拉赫曼在能力上表現出的不同尋常似乎讓他在任何地方都不受阻擋,而且,竟然還可以不被發現。尤其是當他發現,王宮是一個可以靜靜將事情解釋清楚的地方,仆人你若讓他走了他便走了,倘若仍有偷聽的他們也一樣可以知道。看起來,好像這個地方,或者整個世界像他們這樣的人物寥寥無幾,生來就帶著不公,他們注定要在智慧上勝過其他人。可是,貝拉德還是懷疑自己所能做的,以及不能做的。“關於魔法,我想您若有興趣的話,我們可以趁著這點時間聊一聊這個。”“盡管,我能解釋的不多,但我還是想聽聽。”拉赫曼說,他身上謙遜的態度無疑很討好別人,即使是貝拉德也不例外,他不喜歡那種將他視為不懂事的孩童的人,馬瑞米也是,並且,他的表現要比他強烈得多。“我現在隻知道自己有一些變化之術,大概包括把衣服變得華麗幹淨一點,身體不需要特意修理也會不知不覺變得整潔,還有就是,當我覺得需要點錢的時候可以把石塊變成金子……”“哦?”不知是哪一句話引起了拉赫曼的注意,但從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大概是有那麼一點驚訝,“是什麼樣的金子,拿給我看看。”貝拉德從衣服裏取出一塊金黃的金屬,“其它的太重已經被我扔掉了,盡管我在其它變化法術上並不熟悉,但不知為何,這件事卻屢試不爽。”拉赫曼將金塊夾在手指間把玩著,“你是怎麼判斷你對這種變化十分熟練的?”“當然,我知道。因為這種東西我變了一把,還是一大把——”貝拉德說完,他發覺拉赫曼用手指感受著這塊金子的質地,不知道是不是房間過於寒冷,他全身顫抖了一下,然後金塊一下子掉在了桌上,然後又彈到了地上。“不過我擔心這些東西會在某一天變回從前的樣子。”“不會。”拉赫曼說,他從地上摸索著將金塊撿起,又盯著看了起來,“我相信這東西即便熔化重鑄,再熔化,如此往複一千遍也不會變成一塊石頭。我曾聽說過某些人變化過東西,但一直以來就都有兩種區分——人類與自然之物。不知是能力相差懸殊還是說兩者不可兼得,卑微的魔法師很喜歡用一下變化的小把戲來戲弄別人,讓別人對其聽之任之,但其內在卻並沒有改變。但人們常常會奉以為尊,其能力的大小也是依據個人感覺得出來的。我這樣說,是因為他們並沒有見識過真正的力量,也就是改變物質的力量。而能夠將物質改變的,其實才是每個魔法師所夢寐以求的,是這世間唯有神才能決定的權力。”毫無疑問,拉赫曼的說法讓貝拉德既有些欣喜,又有些慌亂。在他解釋之前,他還不曾意識到自己竟是如此危險的人,是如此擁有力量的人。但他總覺得這種能力會至此而止,因為他尚有許多不了解的事情,而他也對這世界正在發生著什麼無能為力。或許拉赫曼並不了解,他在擁有他所敬畏的能力之時是否也看到了他心中對這份能量的恐懼。這並不像你想要做什麼樣的動作或者做什麼東西那樣簡單,他會質疑,而很多時候隻是質疑而已。也許這決定了他不能夠將所有魔法視作自己的本能行事,不過這恰恰也是他不能決定的,他並沒有將魔法當做是自己的遊戲,他總覺得,當他真正需要的時候,那位引導者會製造這樣的能力。如果說他有怎樣的能力,也隻能代表是那位隱秘的神施了魔法,卻並不是他。“而我並沒有這樣認為,因為它們都是死的東西,所以看來應該更好控製。”貝拉德開了個玩笑,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這種能力,然而他不想讓對方借題發揮,說的太多。“您會什麼法術?拉赫曼大師?”“我……”拉赫曼思考了一會兒,看表情似乎很艱難的樣子,“我的能力與你不同,而且顯然要遠遠弱於你。我知道如何隱藏自己,以及如何戰勝比自己強的敵人。”“在我看來,這才是更實用的東西。”貝拉德想說的更多,但迫於某些原因沒有說出口。“有朝一日你也會擁有這樣的能力,而在你而言,決定人的生殺大權完全要比我所用的方式要簡單得多。”“拉赫曼師傅,你將我說的太神了,我隻是想知道幾個簡單的問題而已。”“那麼,你接著說。”拉赫曼微微一笑,將手指上的金塊彈開。“我知道你我至少都有些神奇的地方,就是能夠在對方未開口之前便通曉對方在想些什麼,而我也考慮過,這大概與我們能夠與生命以不同於語言的方式溝通的——”“不是我們,隻有你。”拉赫曼將他的話打斷,“老實說我並沒有這種神力貝拉德,我有的隻有從我的父母那裏接受的能量,而這能量讓我能在別人的威脅下生存,也是這種能量讓我在活了這麼多年之後還不至於老死。但這並不同於你所擁有的——”“老實說我真看夠了你對我的這種恭維,您說的每一句過溢的話都讓我難受——”貝拉德將額頭擠在一起,“或許我身上擁有的東西讓你感到吃驚,或許這些能量真如你所想的那樣能夠決定這世間的一切,那為何不把我身上的東西解釋清楚?難道說您還以為我是很喜歡擁有這些東西?很抱歉,拉赫曼,它們在我的身上莫過於無形的黑雲,隻在天空中壓迫著我,讓我抬不起身,看不到至高的湛藍的天。從我意外獲得這些東西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得不用幻想欺騙著自己來接受這一切,我隻期望最終有一天能夠得到解釋,隻可惜——”“很抱歉,我並不知道這一點。而我之所以這樣說,其實也並非針對你身上存在的能量,而是出於對你身後的那位真神的敬重。”拉赫曼拖了很久才說,而這之間,他一直在觀察貝拉德的情緒會發展到何種地步,可能,他以為他會傷心地哭出來,隻是對貝拉德來說,這種糾結與誤解早已司空見慣,盡管他的確傷痛,但因引起傷痛的原因與之前的如出一轍,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必要落淚或傷心了。“我想那一定是一個十分偉大的存在。”貝拉德想到了曾經教授自己的人,直至今日,他的許多話還在影響著他,他想到自己為何會用這個名字來偽裝自己,其實也都是因為他吧。“當然,即便如此,也依舊擋不住他對自身的困惑。”“您是說,向他那樣既擁有著巨大能量,又有著十足智慧的人也會迷惑?”“世上的生者都是如此,不論是誰神或者人,如果世界真的沒有了疑問,那麼世界肯定不會是你現在看著的樣子。”貝拉德用力想了想,難道這是拉赫曼故意說給他聽,以讓他感到心裏平衡嗎?不過,他的確做到了。不得不說,即便是任意兩個很有智慧的人能用一點小竅門也是很好的,盡管在這個嚴重的問題上使用有點過。“倘若我們這樣設想,倘若神是萬能的,而凡人多有困惑,那麼,這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貝拉德說道。“那這個世界將被虛無主導。”拉赫曼說,根本算不上解釋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