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借子之約(1 / 2)

黃昏,阿裏克斯曼帶著殘餘部隊回到他的都城,還沒等真正進去,他便將部隊解散,讓他們分批次回到自己的所屬位置。隻有幾個騎手陪著他,在街道上人們清冷的目光下一步步敲進宮去。他一路經過守城的侍衛,還有居住在王宮中的部分留在外麵的貴族,在這時,他還堅持著自己永不疲倦的對外麵目,實際上,現在的他隻希望自己能夠躺在床上睡個痛快。除了他與王後共用的一個臥室之外,他還有個隻屬於自己休息的地方。雖然以往他並沒有意識到這東西有多大必要性,但對現在來說,卻是不可多得的好事。快馬加鞭之中,他從宮殿的多個層麵上穿越而過,像一段不可看清的黑影,很快便從這座奇偉的建築的縫隙中鑽了進去。偉大而知識廣博的阿裏克斯曼國王利用自己以往的經驗,來確定這個時間某個熟人的位置,什麼位置有人值守,什麼人躲得過,什麼人躲不過,他必須從中挑選一條最佳路徑,然後直入臥室,對於晚飯是不是不吃他也不太在乎,從聖女城路過而不去麵見女王,在他的心裏始終是個梗,他需要用一陣清閑將其抹消。想到那張被閑置的床,以及那寂靜而偏僻的環境,他就不知不覺疲倦起來。幸好,房間裏依舊空蕩,大概因為他很長一段時間沒來過,所以房間有了一些灰塵。不,也不應該的。阿裏克斯曼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千思萬想才終於記起來他實際上已經對下人說過,將這個房間當做廢棄房間處理。因為有這樣的話,他們不必收拾,自己也不用侍衛來看守。這樣想過,他的心更加安定了一些,沒有在意灰塵,也沒有注意床上的褶皺,直接躺在上麵,很快地閉上了眼睛。房間中幹燥至極,阿裏克斯曼用鼻子沒吸一口氣,都仿佛是在火前吸了一口煙氣,這讓他想起了灼燒那些人的屍體的氣味,雖然他們死的特別,但最終結果還是一樣的。人會變得焦黑,皮在火焰的灼燒中會破裂,變黑,肉和脂肪會暴露出來,劈啪作響。最終變成了什麼樣子?屍骸可還在?猶如自己也深陷其中,在女王的威懾麵前,阿裏克斯曼也是一個弱者。如此說來,或許隻是許多事湊在一起形成的反應,抑或是肚子餓了?他說不好,他的內心比劇烈運動之後抖動的還要厲害。這種荒誕的感覺偶爾真會給他帶來一些性命將去的感覺,不過沒有,睡著的最後一個想法,就停留在了——原來美麗也是一種恐怖。不管怎麼說,阿裏克斯曼以為自己的疲倦足以讓他睡上一天一宿,或者至少也會讓他在早晨醒來。然而當他醒來的一刹那,他發現原來睡眠也並不如他的心意。天太暗了,房間裏一點亮光都沒有,一瞬間,他感覺頭昏腦漲,比閉上眼睛還要難受。可是,現在的他一點睡覺的意思都沒有,他想要摸索著出去,在此之前,他還得先確認一下自己的身子。將一條腿拉開,然後一點點觸碰著床沿,在腳步踩穩之後再下來另一條腿。房間裏到底有什麼,他已經不太記得了,即便是憑借著睡前的一點點記憶,在這麼短的睡眠中,他也已經忘記得差不多了。當然,他現在還無法判斷時間長短,他隻知道時間已經入夜,而入夜之後很多人對時間的意識都會變得不清晰。為了保全自己的身體,阿裏克斯曼決定自己還是爬出去,他用雙手和雙腳大致量好床的角度,然後再憑借記憶大致確認門的方向。就這樣向著門的方向爬行了幾步之後,地上被塵土沾染的手指突然觸碰到了似乎是門縫隙的東西,於是,他順著門框,一邊摸一邊站起來,然後將門把手打開,接著,他發現——外麵的情況也一樣很糟。這邊的走廊裏黑的是如此的的透徹,阿裏克斯曼在白天從未注意過這裏竟然;有這麼多閑置的空間,畢竟哪個做國王的會將整個城堡的每一個房間都牢記於心呢?這件事有他的總管做主,而涉及到晚上牆壁是否點燈的事情,想必對方得到了一個更節省財力的答案,那就是讓這塊地方徹底昏黑。就這一點上,阿裏克斯曼的確應該好好稱讚一下這位總管。不過,眼下,他沿著牆壁走出這塊地方還是最主要的。在輕輕走了一段時間後,他發現對麵的牆壁上有一點點一晃一晃的火光的倒影,這是他頭一次以這樣的方式清楚地注意到原來火光在黑色的牆壁上也可以稱之為“影子”,或許這樣的說法可以打消了人們總以為說到影子,便認為是黑色的古老成見。由於他逐漸從黑暗中滲透出來,再會回頭看時,那裏就與眼前的光景有著極端的差別了。與此同時,他也有些不敢想象自己竟然是從那個地方出來的。他繼續向前走,摸著牆壁拐了一個彎,終於,他徹底看到了燃動的火光,這讓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也不知為什麼,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想去哪,或許就隻是為了這一束光明?雖然不太合理,但這是他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理由。他想必剛才開始以近乎歡快的腳步向前走著,輕快,注目著與他最近的火光,以及在它下麵的暗暗的閃爍著的燈盤的影子。兩名士兵站在離他大概二十米以外的地方,阿裏克斯曼看見了,然後將身體板正,但腳步聲依舊縹緲,即便是在寂靜的夜裏也好像不存在。到十米處的時候,士兵發現了他,但與此同時,還有他捂住嘴巴的手勢。黑夜裏隻有有人居住的房間中才會有人值守,王宮大門已經封閉,阿裏克斯曼記得最多的時候這個宮殿裏麵有近八十人,四十人分別守在能夠經過重要房間的要道以及執行在其中巡邏的任務,其餘的則直接駐守在重要房間門外。他們換班的時間還是隨意的,但從禁衛軍的角度來說的話,他們卻不允許值守的人睡著,這是自阿裏克斯曼未開口關注此事之前就留下的規矩。這樣說來,這兩個士兵還是很恪盡職守的。繼續走近,他才聽到了除了士兵和自己之外的喘息聲,這聲音由屋子裏飄出來。他記得這個地方並不是某個貴族的臥房,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接待來客的地方。兩個士兵繃緊了身子,阿裏克斯曼從他們頭盔中所餘下的麵孔看出,這兩人並不在他熟悉之列。但他們為何知道他是國王呢?在那麼遠的地方,如果他們將他視作刺客或者小偷怎麼辦?情況若再嚴重的話,阿裏克斯曼可能還會在未解釋清楚之前被一劍刺死。當然,目前來看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阿裏克斯曼知道許多士兵並沒有臨近看過他的麵孔,他們也不敢正視他,正因為如此,他們不敢妄加猜測。因為這樣的緣故,他們多是在國王路過時或者是在很遠的地方走動時來觀察他的腳步,來以走路的樣子判斷一個人的身份看似天方夜譚,但對於值守在關鍵地方的衛兵來說,卻是一件很容易學成的把戲。對此,隻有一個士兵勇敢地將這個問題說出來,為此阿裏克斯曼曾重重地獎賞過他。阿裏克斯曼仍不注意兩個士兵,但他們仿佛有些忍受不住地注意國王側耳傾聽門後聲音的動作。阿裏克斯曼雖不覺得這個動作很奇怪,但至少也知道這動作並非一個國王的象征。所以當他確定裏麵隻要呼吸聲,而沒有交談聲之後,他開始學著眾人眼中國王的模樣,將門大肆推開,並以一種凝重而嚴肅的目光注視著屋子裏的所有東西。“父王?”布洛寧突然喊道,他以為自己這樣的舉動會將屋子裏的人嚇到,可是沒想到真到了這個時候,卻是自己被嚇到了。“迪拉德?”阿裏克斯曼隻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便將目光全向迪拉德投去,“你到這裏來幹什麼?”迪拉德的笑溶在胡子裏,但多半與他平等的人看起來,不論他表現出什麼樣的麵目,都不會令人感到恐懼,而是一個向來和善的人。但對於比他低等,或者他看不起的人來說,狀況就完全不一樣了。“怎麼?你這剛回來還沒寒暄幾句就問了我這麼一個問題?”迪拉德從座位上站起來,“不過也罷,我知道你向來就是個不怎麼懂禮貌的人。虧得你今天回來,不然我明天就空手而歸了,不得不說,你回來的還真是時候!”阿裏克斯曼用鼻子吐了一口氣,如同被鎖著的牛一般,他找了個地方坐下,從迪拉德還沒喝幹的酒杯中飲了一口,而僅僅是這樣一口,在他餓極了的時候顯得尤其暢快。迪拉德發現在自己站的不是地方,於是被迫也坐了下來,這一次並沒有坐到阿裏克斯曼對麵,而是坐在了他旁邊,以一種孩童般的姿勢,他將胳膊擔在阿裏克斯曼的肩膀上,“我說老哥。”他快速而吐字清晰地說,“我能不能借你的兒子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