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噩夢的起始(1 / 3)

安薩斯被噩夢攪醒,身上遍及汗水,醒來後他誤以為自己又回到了泥水城。在那個國度,尤其是炎熱的夏季,他們情願自己每天睡在水裏,因為這樣總比睡在自己的汗液裏痛快。他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腦袋,然後將覆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開,他躺著的地方濕了一大塊,這塊汙跡大的出奇,就像,就像——躺在他身下的一個屍體。按理說,安薩斯這個年紀並不是怕這怕那的時候,隻有孩子才會被夢中的怪物嚇倒。在他身上曾發生過怪異的事,即便這樣,他也一直默默忍受了過來,因為他知道自己身上沒有任何人想要的東西,無論是死是活,對自己和別人價值都不大。他覺得自己這種視死如歸的精神能夠幫助他克服一切困難,但有時候,當他真正麵臨這種恐懼的時候,他好像根本看不到自己最終必然到達的死亡。夢中的情景會牽製著他,沒日沒夜的在他的心裏加深印象,不讓他有任何回緩的餘地。安薩斯將手伸進身體中,一點點隔開貼在胸口的睡衣,並喝了一口早已預備在床邊的清水,心中不時為這些夢的發生感到膽寒。自從那次他從塔樓中暈倒之後,噩夢就如同惡魔一樣纏上了他。今天,已經是第七次,冥冥中的感覺告訴他會在某一天的睡夢中走向死亡,事情的確蹊蹺,安薩斯還是覺得應該在自己徹底沒有機會之前將事情描述給阿裏克斯曼,以便他能夠將所有事情聯係到一起,並找出一個確切的答案。他向門外喊了一聲,仆人將清水以及幹淨的衣服準備好放在屋裏麵,然後若有所思地離開並關上了門。安薩斯向臉上潑了幾把涼水,臉麵感覺涼爽了不少,隻是額頭和耳朵依舊止不住發熱。雖然他全身濕透,他的鼻孔卻幹燥的如煙囪一樣,氣息湧進又噴出,灼熱的空氣深深打入他濃密的胡須中,真讓他有些搞不懂這些火氣從哪來。他用水沾濕胡須以及頭發,將毛糙的頭發從後麵束起,紮在一起。他用力擠出一個嚴肅的表情,鬆軟的皮膚似乎已經脫離了他的骨頭,它們沒有在他的鼻梁上聚合,當安薩斯鬆懈下來之後,肉皮在他的下巴上垂了兩堆。在他的印象裏他還並不記得自己有這麼老,變化都是在最近幾天發生的……當他盡力平穩了心緒之後,安薩斯才起身去找阿裏克斯曼。從他的臥室走出,豔陽為園林的景致披上了一層光明的外衣,安薩斯遇到了輔佐阿裏克斯曼的幾位大臣。他對他們並不熟悉,細數起來的話,也不過是有幾次照麵,而且,多半還都不是在正當場合。幾位大臣看他的眼神各有不同,安薩斯隻猜測他們中定有誤以為他要搶奪他們權力的意圖的人,除此之外,從另外幾個目光中,安薩斯則看到了一些存心將他忽略的影子。當然,他們與他可以說是沒有任何交集,雖然一同侍奉君王,但是卻各為其主。如今,安薩斯失去了一切自己本可以保住的頭銜,那麼,被他們視作路人也沒什麼稀奇的。安薩斯本直接走過去,但為了更快的找到阿裏克斯曼,他不得不抓了一個人詢問陛下的位置。這個人回答了,安薩斯幾乎隻是把有用的西信息聽了進去,至於這個人是何聲音,用怎樣的口氣說話,周圍的幾個人又抱他以什麼表情,他都一次性地忘記了。僅僅利用一個早晨的時間,阿裏克斯曼就與幾位大臣處理完了一整天的事務,他不相信他們真的有如此驚人的速度,隻能說這個國家看起來相安無事而已。就這一點上,任何君主幾乎都是一樣的。在昏昏沉沉地走了一段時間之後,安薩斯從閱覽室中找到了阿裏克斯曼,雖然這個位置與那位大臣所說的不同,但他覺得他並沒有理由要欺騙他,也許,阿裏克斯曼臨時改變了主意,不打算去餐廳就餐,而是去用知識填飽肚子。不管怎樣,這個地方用來說安薩斯所要說的這類事,可說是極好的。“布洛寧王子走了好多天了吧?”安薩斯打算用王子的事情插入話題,因為阿裏克斯曼看書十分專注,他不忍心用自己的事情去打擾他。“哦,安薩斯?”阿裏克斯曼抬頭看了他一眼,匆忙地說,“來,快坐下。”然後扔將視線完全放在書裏。“巨岩城可曾寄來書信?”阿裏克斯曼的頭腦不再隨著書頁上的文字移動,他沉默了一會兒,不知是在想他剛剛說的話,還是在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來了,信上說他們已經安全到達了巨岩城,不過布洛寧病了,整天躺在床上,幾乎什麼都沒做。”“是嗎?”安薩斯想要表現的關切一些,但是布洛寧王子的病似乎並沒有打動他,甚至心中連一點起伏都沒有,“是什麼病?”“旅途勞頓,感染風寒,用不了多久就能好。”阿裏克斯曼說,突然將手搭在桌子上,用手指指著一行字,一字一字地向下看——他們用手在空中繪畫著,用的顏料並不是泥瓦,畫出的也絕不是什麼畫作。待到眼前的建築漸漸成型,渾圓而光滑的石頭猶如能工巧匠雕刻一般,強韌的木材也如正在生長一樣……“我問你安薩斯,你可曾在什麼地方見過這種奇怪的建築沒有?”盡管看起來很專注,阿裏克斯曼似乎還是分出一部分精神來觀察安薩斯的動向,當他看到安薩斯在看他所閱讀的內容之後,忍不住發問道。“沒見過。這本書好像是一本神話故事。”他說。“我們生活的就是一個神奇世界,你該怎樣界定什麼是神話,什麼是現實?”毫無疑問,安薩斯找不到任何標準,但他仍想嚐試一下,目的是盡早提出自己的事情,他並不期望阿裏克斯曼在如此認真的閱讀狀況下能對他的夢表示出極高的興趣,一旦他不認真幫忙分析,那安薩斯所提出的東西在阿裏克斯曼眼裏恐怕也會變成一個虛幻的神話。“我們當然並不能提出這個標準,但是我們可以用我們所見的現實來驗證某些說法。譬如這件事,既然你我沒有見過,如果你所問到的其他人也不曾見過,那他就多半是想象出來的——”“也就是說你也不敢絕對肯定了。”阿裏克斯曼說道,顯然對他的回答有些失望。“或許——我覺得書中的問題我們可以另行討論,在我這裏有一件重要事情要跟你說。”“什麼事情?”阿裏克斯曼看了看他,書本仍舊敞開,代表他想要在聽完一部分話之後再做決定是不是要繼續聽下去。“我連續做了許多相同的夢……”阿裏克斯曼無奈地低下頭,安薩斯想說,卻又在這樣的衝擊下不知如何說下去。他不知道他是否能夠得到阿裏克斯曼的理解,或許理解也絕非必要的,往往這種時候——當一個人倍感壓力時,他是需要將自己所背負的東西說出來,也不管是否能夠得到恰當的解決辦法,隻要說出來,身體就會變得輕鬆得多。如今,安薩斯就抱著這樣的想法,盡管他不想去回想,亦不想這樣簡單地描述那樣一種詭異的場景,卻還是不得不將自己所說的那些話穿插於阿裏克斯曼的注意當中,倘若言之有效的話,他也許會將阿裏克斯曼從他對書中的注意中拉過來,畢竟,從來口述的東西是要比文字更能打斷一個人的思路的。“我連續做了許多夢,我說它們是相同的,是因為我似乎是出現在相同的地點:整個大地上都是灰黑色的,上麵蒸騰著濃濃的霧氣。我知道在夢裏人聞不到什麼氣味的,但我好像能夠感覺到那塊地方所縈繞的一股惡臭,那股臭味要比我所見過的最臭的廁所還要臭得多——”阿裏克斯曼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因為這些話讓他假想自己聞到了這些氣味,所以他的表情才會變得如此艱難。但這並不能影響安薩斯繼續他的話,最多隻是讓他的話在中途停頓了一下而已,並且,就算是沒有人打斷,他也需要停頓來給自己製造一個喘息的機會,因為他現在仿佛又重回了夢裏麵,也許是他決意要這麼做的。“第一天,我還看不到什麼,土地上一片死寂。所以,第一天我最多隻覺得這是個怪夢而已,可是到了第二天,我的感覺才終於有了變化。我見到那些霧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