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姆一行人已經行走了兩天,但是,他們始終沒有見到這塊廢土有任何盡頭。繩子在所有人當中沉甸甸的晃動,士兵們的身體被潤濕之後,每走一步,幾乎都會有水滴從身上滴落。空氣也如那位老人所說的那樣,如同夏日的酷暑降臨利切希爾街頭,南部王國從未有過這樣熱的天氣,除了這裏。不僅如此,霧到濃烈之處,繩子一旦拉緊,兩邊的人就像捉迷藏一樣認為對方失去了蹤影。人們拖著蠢動的步伐,哪怕隻要再前進一步,他們的意識就會徹底被翻轉過來,拿了方向石,向著回家的路逃之夭夭了。為此多姆一直努力激發著士兵們的熱情,而且,他仿佛感覺到,回去的路,不光十分艱巨,同時要比前進的路更加漫長。當然,在這裏產生的眾多想法,多姆都能夠找到其不合理之處這樣下去,他的士兵們隻有跟他一樣死路一條,並且,他們會被徹底遺忘在這裏——中午似乎剛過,縈繞在地麵的霧氣散發著勾人的慘白,多姆正奮力越過有一個土坎,上麵濕潤的草地差點讓他一下子滑了下來。他喘著粗氣,仍舊往前走,借此不給士兵搭茬的機會,而士兵們好像也反映了他的想法,緊緊跟著,好借機勸服長官法令回家。遠遠的前麵傳來一股說大不大,卻能在耳邊縈繞的轟隆聲,這些聲音散亂,同時又有十分幽深的感覺。多姆斷定馬上就要到達他們理想的目的地,於是加緊趕了幾步,卻被後麵的士兵直接拽了回來。“長官!不能再爬啦!”一個士兵喊道,“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得死!”“你們沒有聽見水聲麼?”多姆說道,縈繞在嘴邊的霧氣被吹散了一些,少時,它們又蜂擁擠了回去。“這伎倆你已經用了好幾遍了,我們已經不信了。”一個人大呼了一口氣,然後沉痛地咳嗽了幾聲,“完了,我的毛病加重了。”多姆用目光鄙視了這個士兵一下,但因隔著霧氣對方並沒有發現。他拉了下繩索,“所有人都在嗎?”“在啊,長官!這情況誰敢不聽命行事?”“那幹糧還剩多少?”“幹糧?已經變成濕糧了。”“少廢話!”多姆氣憤地說道,他雖不想在這個時候引起異議,但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看看還有多少?”“半麻袋——還有一個半麻袋。”多姆點點頭,“夠了。大家上來,你們聽聽到底是不是有水聲。”幾個人依次出現在多姆的視野中,他們裝模作樣地聽了聽,“好像還真有!”盡管他們的確聽到了,但情況也並未因此而轉好,因為迷霧仍舊存在。“所以就讓我們繼續前進半天,如果再沒有任何發現的話,我們就回去!”盡管士兵們為“回去”這個字眼感到十分高興,但是,想到還要半天的行程就又開始喪氣了。“晚上走不好,我們不能晚上走,這個時間其實正好回去。告訴他們我們已經發現了秘密——那就是什麼都沒有!”多姆沒講話,他知道士兵們越來越控製不住了。盡管勇敢的士兵敢於在戰場衝鋒陷陣,即便死於刀下也並沒有覺得怎麼吝惜。但這種緩慢的死亡卻不一樣,勇氣隻是一個未知數,人們並不知道勇氣究竟會存在多久。幾個人湊到一起相互看了看,仿佛正在做這番打算。多姆例外,他是心甘意決想要找到那個奇怪的發音地,但是,倘若這些士兵走了,方向石隻有一個,這讓多姆不得不擔心自己會遭受意外。隻是,在這些人進行討論之後,還是決定按照多姆的意思來,這讓多姆放下心來,盡管士兵們還有怨氣,但是,至少他們還是信賴他的領導的。這些人都越過了土坡,並以一種近似於平行的方式向前走。他們早就將多餘的馬匹扔在了路上,少了一袋幹糧,同樣就少了一袋馬。因為馬的意誌相比人來說更不易控製,它們碩大的鼻孔將水分吸進了肚子裏,結果仍不時地打噴嚏。多姆聽到了,同時也感覺空氣中的氣味好像有些不對,一股餿了的氣味從空氣中飄散,他形神怪異地向後看了看,卻突然發現自己身後正站著一個士兵,他將長劍高高舉起,正要切向他的脖頸。多姆想要閃躲,但已經來不及,但是出於條件反射般的,他將連接他與另一個士兵的繩子拉了過來,結果劍刃倒下,劍從繩子上彈了出去。抓住這個機會,多姆迅速將繩子拉了過來,並在這個士兵的頭上纏繞幾圈,長劍依舊握在那個士兵的手裏。此時,當他控製了士兵的腦袋之後,便用空閑出的那隻手奪過士兵的長劍,從背部切入,將他刺死了。這一切發生的很快,多姆還沒看清造反的究竟是誰就把他殺了,他瘋狂地喘著氣,看著兩邊目瞪口呆的一些人。說道,“我不希望這種事情再次發生。”他扔下劍,抓緊繩子再次向前了。被這樣震驚了一下之後,多姆差不多已經遺忘了從土地上滲透出來的酸酸的氣味了。他們繼續前行,但是隨著這種氣味的愈漸濃烈,幾個士兵也依次發現了這種怪異的情況,他們將鼻子捂起來,盡力避免吸入這種空氣。令所有人沒有注意到的是,多姆看到霧氣已經有所改變,於是帶著震驚的表情對身後的士兵說道,“你們看!霧小了!”這之後,他才終於發現原本已經被他注意到的氣味,再次想起之後,他才又捂住了鼻孔。他們打算用隨身穿著的衣服上撕下一塊破布蒙住口鼻,但這種氣味似乎並沒有太大危險。走了許久之後,他們並沒有暈倒,也沒有什麼想要嘔吐的跡象。多姆拿出方向石,指向他的正前方。在漸漸行走之餘,他們發覺自己已經快要適應了這種狀況,而地上的草也看得更加清晰了。無論怎樣,這都是一個好兆頭。盡管言語上並未表達什麼,但多姆覺得士兵的內心顯然開朗了許多。他們的步伐變得沉穩,霎時間仿佛為了希望而去,在這塊道路上,他們又費了一些時間才真正能夠看到彼此,並且,這種距離在一點點拉長。士兵們發現彼此臉上都髒兮兮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砂石就那樣粘在了臉上。在看見彼此之後,他們用手抹了一下臉,泥土和西沙便與霧水一起從臉上順下,感覺像是無端端洗了個澡似的。草色逐漸從嫩綠變得青翠,多姆看到這些變化不由得欣喜起來,這顯然意味著,至少有那麼一段時間,這裏是接受過完整的日照的。但是,可能是因為某些天氣原因,今天的這裏仍舊蒙著,但顯然已經是薄霧了。草地變得稀疏,並且開始以草簇為主,短小的草尖像刺蝟一樣伏在地麵,裸露的岩塊和碎石充盈著除了已經被草地掃清之外的所有地方。人們開始踩著碎石向上爬,馬蹄也跟這些石塊攪和在一起,發出一陣陣清脆的聲音。岩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完整,最後隻剩下積攢在表麵的塵土,仍舊在那裏獨自培養著一些嫩草,而馬兒的心情歡暢,也開始在草上啜引那些未被太陽蠶食的露珠了。不過,濃霧消弭之後,似乎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好了。“這裏簡直太奇怪了!”士兵們紛紛發出感歎,但是很快,他們中就有人指出“霧氣是從泥土中來的”這麼有道理的說法。的確,多姆看見眼前多是岩石結構,這種結構能夠保存的水分並不多,因而升騰起來的霧氣也相對較少。就算是這樣,受到周圍的影響,太陽仍舊無法穿透薄霧,他們隻是老遠地看見一個白亮的光圈,僅此而已。多姆又掏出方向石,在盒子裏定了一下位,這次,石頭的轉向速度要比先前的快得多,石尖在盒子上打了幾個來回之後才欣然停下。終於,多姆幾乎欣喜若狂,就要找到了。也許是因為太過驚喜,他從褲子上抽出短刀將係在身上的繩子一下割斷,快速跟隨著石尖的方向走去。“嘿!”後麵的士兵大聲吼道,“隊長,我們還需要回去呢!你把繩子割斷了我們回去怎麼辦?”多姆回頭略表歉意地說,“那就把繩子重新係上,我們就快要到了。”喊話的人對他怒罵一句,沒出聲,對周圍的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