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你跟我姐姐的關係就這樣完了?”布洛寧問道。“我想是這樣的。”貝拉德說,幾天來他跟布洛寧相處的還算不錯,他想這也許要歸功於索尼婭的努力,可是,最近她一直將自己關在聖殿當中,盡管他為此心痛,但又沒有勇氣去打攪她。“真想不到。”布洛寧說,“我以為你們倆是比較相像的兩個人,而不是對立的兩個人,沒想到你們竟然也會因為這麼一點事搞得不和,因為你的問題她現在連我都不肯見。”貝拉德抬頭看了看他,“這是我的錯,我想她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思考吧?”“這不該是你對待女人的正確方式,而且我姐姐還算不上完全成熟,你們需要的是溝通,而不是冷戰。”見到布洛寧頻繁討論這種事,讓貝拉德的心裏不知不覺毛躁起來,但他想到的是布洛寧作為一個王子容忍了他對他姐姐所做的錯事,這很不簡單,所以基本上兩者就這樣扯平了,他隻能心平氣和地跟他解釋。“我也想這樣做,但是好像我們之間的關係就是無法在某些問題上達到平衡。”“比如說?”“事關生死的大問題。”“事關誰的生死?為什麼會有生死抉擇?”貝拉德瞪大眼睛,無可奈何地看著布洛寧。這些問題明顯是故意提出的,貝拉德已經覺得自己對布洛寧毫不保留地說了一些事情,但這裏麵並不該包括那些不確定的問題。“我說不好,我想應該是危機感吧?”“我不明白。”“也許你並不覺得,這個世界雖然看起來十分平靜,但是裏麵卻隱藏著一些不能夠解釋的通的東西。我覺得這個跟即將到來的危機有關。”“危機?”布洛寧顯然並不相信這一點,“幾年前我父親聽說了危機,為此做了一些傻事,弄得整個世界雞犬不寧。我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這件事,街道戒嚴、阻斷商業往來、大幅度增加衛兵巡邏以及軍事支出,每個國家甚至都分派了一個隊伍來保護聖城不受破壞。結果怎樣?人們整天神經兮兮地為一些不實際的東西緊張,到後來已經沒有人相信了。我父王不得不取消這個指令——”“我知道。是拉赫曼師傅提出了這個預言。”貝拉德說,也許這在別人眼中是一件蠢事,貝拉德卻覺得是有意而為。盡管他並沒有向拉赫曼法師詢問這個問題,師父的所作所為在他眼中都是正確的,在他還沒有得到真正的答案之前。“無論怎樣,我相信這件事仍舊影響著很多人。人們雖然現在不去談論這件事,但他們肯定私底下或者在心裏想著這一係列荒誕的打算,因為這一點,他們不會再去信任他們的君主,他們還以為那一次的聖城拯救戰也是父王發布的虛假信息呢!”作為一個王子來說,貝拉德不得不佩服布洛寧觀察入微,他對這些事說的不無道理,但這並不能打消貝拉德的顧慮。“我很抱歉因為拉赫曼法師的一個失誤令您的父王承擔這樣的誤會。我想,魔法師一般都很難承擔自己留下的各種預言後果,尤其是將未來的事情說出來。人們為避免預言實現而采取了防禦措施,最後卻因為預言不正確而將責任推給預言者,這說起來未免有些荒謬。”貝拉德按照自己的思考來說,突然之間,他發現自己以無討好王子的本能了,想來或許是因為對方先對魔法師這個角色的提出了質疑,所以他才會有所回應的。如他所想,布洛寧不說話了,他本來就沒有必要提出這種事。倘若他真的關心他的國民,就應該從自己的角度做些貢獻,而不是拿別人的功績裝裱自己,拿自己的失誤怪罪給別人。“對不起。”布洛寧垂下頭,貝拉德看著他,真覺得能從一個王子口中獲得這種話可算是一個奇跡了。“我並非存心將責任推給誰,我隻是想說,同樣作為魔法師,你好像就比他坦誠得多。”貝拉德不光收到了一個歉意,竟還得到了讚賞。“為什麼這麼說?”“你會跟我解釋很多事情,但我問拉赫曼師傅的很多問題他都拒絕回答,或者總是敷衍了事。”“你問的是關於魔法的問題?”“是的。”布洛寧有些詫異。“我並不知道他為何不跟你解釋,但我能夠猜想到的原因有兩點。第一,他對自己能夠給你的答案並不肯定,對於有著更老而有著更高身份的他來說,他肩負的責任比我更大;第二,他希望你能夠自己去思考這些問題,魔法是一種意會的東西,對於有著靈活心智的人,往往能夠獲得許多答案之外的驚喜,但對於隻期待答案的人,卻隻能得到那一個唯一的答案。”貝拉德覺得自己這樣解釋最好,布洛寧還小,他之所以有這樣的問題是對拉赫曼的所作所為產生了誤解。而貝拉德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知道拉赫曼那樣做的原因,而對於他而言,這就是最好的解釋。“你說的很對。”布洛寧說,“拉赫曼師傅也曾告誡我獨立思考的必要性,隻不過有時候,我的確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對我來說,眼前的很多東西若不是失去了色彩,便是沒有問題可尋。”這可真好,貝拉德迷惑之時最期望的就是這種生活,在沒有任何疑問的狀態中生活。“讓我想想。”貝拉德思索了一會兒,“你不會沒有問題,隻是你認為那些問題都不是你的。”他對布洛寧做出了一點淺顯的探測,否則,光靠布洛寧的敘述,貝拉德是無法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的。“這是什麼意思?”“是因為你的身份,一直以來你做的所有事情都在按照王子的身份去做,你覺得身為一個王子應該做到什麼,於是便學習什麼。你不覺得自己喜歡這個位置,可是你又無法徹底脫身。”貝拉德用明澈的眼睛看著他,布洛寧果然顯得更加吃驚了,“王子應該做到的事情並不比你原本想做的多,但是有這種身份的禁錮便阻礙了你去追尋更多本不屬於王子的東西。”“也許你說的沒錯,可是,即便我不做王子,可以說依舊沒有什麼事情是值得一做的,我的命運中已經注定了我必然會走進的結果,我即便能夠反抗,又能反抗多少呢?”布洛寧有些灰心喪氣,這讓貝拉德感覺到這裏麵的灰心有一半是他弄得。布洛寧眼下隻對魔法感興趣,雖然他現在並沒有急切地想要得到這個結果,但他的臉上表現得十分明顯。他對此十分無奈。過了一會兒,拉赫曼不知從什麼地方走了過來。實際上,拉赫曼說自己已經將該教給他的知識都告訴了他,現在的他們也隻是坐在一起討論一些問題。布洛寧看到拉赫曼之後,竟選擇了回避。貝拉德想,或許布洛寧以為他的那些話被拉赫曼聽到了,因而他的臉上泛出一絲不太自然的表情。他跟拉赫曼一起望著布洛寧遠去的背影,直到他在樹叢中消失,拉赫曼才坐在椅子上。“你是怎麼看待這個男孩兒的?”拉赫曼開口問道。“不太好說,總之——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就是有點遺憾吧。”貝拉德如實說,“其實我們在某些方麵十分類似,隻是命運安排不同,讓我被迫做了魔法的征召者,而他則被迫成了權力的繼承者。人總是會對自己無法拿到的東西有不一樣的憧憬,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隻是我覺得,魔法若在他的手中,與在我手中並沒有什麼不同。”“你的這個推測很大膽。”拉赫曼用手做了一個指點的動作,同時瞪大眼睛說。“難道不是麼?”拉赫曼用深邃的眼睛盯著他看了幾眼,毫無興致地說,“我很慶幸做這個選擇的不是我。但是,貝拉德,你對自己有多少信心?”“不比你印象中的多。”“如果說你還有缺點的話,這就是一個缺點所在。”拉赫曼比剛剛更鄭重了一些,“我從來就不鼓勵一個人將魔法當做遊戲來用,但我多少希望你能夠更堅信自己一點。”堅信?這隻是一個漂亮話罷了。貝拉德找不到自己心中可以被相信的任何東西,因此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