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很弱,被天上整一片淡白色的雲塗抹著,悶熱的空氣十分不舒服,可是從另一方麵來看,這卻是雨水的征兆。平常人可以利用日常經驗來推測這一切,但對於聖殿之內的人來說,這種經驗或猜想是不言而喻的。帶著這種思緒,人們利用這種幻想來換來解脫,人們解開衣帶,用扇子拚命扇著衣服裏堆積得如同落的滿地的果實一樣的胸口,可即便這樣,即便懷著對大雨過後可能會被歸還回來的清爽,他們還是解決不了目前的窘境。奇怪的是,平日裏清爽幹燥的聖殿當中,也積聚著一些水汽,熱熱的水汽好像是從外麵撲進來的,也好像是從宮殿內部誕生出來的。貝拉德一進入聖殿大門便感覺到了,外麵悶熱,裏麵也一樣悶熱,世界現在就像他現在的頭腦一樣充滿混沌的雜亂無章的思想,堵塞了他的呼吸,時不時的,他的大腦還會被一種莫名其妙的刺痛影響。他以為自己的身體早已有了不同常人的改變,結果,精神的羸弱讓他重拾了這種感覺。“一切都準備好了,這是瑞卡麗娜女王給你的地圖,這上麵有你要尋找的東西——”他想起拉赫曼對他說的話,心不停地抽動著。他知道這代表什麼,他曾經所要找尋的東西的確存在,他過去的每一個想法都是真的。但他似乎並沒有因為自己做了正確的猜測而感到滿意。“我不明白,如果說女王早就有這件東西,也早知道我的目的,為什麼不早一點把地圖給我?”貝拉德草草看了一下地圖,上麵的景物地標雖然比較粗略,可具體路線已經用筆勾勒了出來。“我想如果我不浪費這些時間的話,恐怕現在已經到達那塊聖地了。”“什麼事情都是需要過程的,貝拉德,如果你不相信你所遭遇的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那麼你做的事情又有什麼意義?我們又期待什麼結果呢?”拉赫曼說,“另外,女王決定讓巨岩城的萊妮和利切希爾的蒙度與你一同上路,以便保護你的安全。”“我想我並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貝拉德說,“他們對我來說隻是拖累。”“這個我能夠理解,不過相同的話你還需要我再說一遍嗎?你的心裏越是將某些東西視為累贅,你越是無法忘懷自己的罪孽。”拉赫曼說,“如果那些事情真的可以被稱為罪孽的話。”貝拉德將地圖收了起來,“我明白了,想必這個和你不願將我們直接傳送過去也是相同的一個原因,為的是一種修行,而修行才是最有意義的。”拉赫曼滿意地笑著,“你能夠完全理解這些東西實在不錯。”他說著,凝神看了看他,“路上的東西我已經托萊妮準備好了,而現在看來蒙度隊長大概還需要明天早上才能到。”這真是一種奇怪的說法,貝拉德也不知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徹底脫身普通人的群體,開始用各種預言說話,並習慣於聽從這樣的結果了。因此,他不必去問拉赫曼怎麼知道他明天早上會到這樣的話,都是注定了的結果。“我想你現在一定還有一些事情要做,所以我就先走了。”拉赫曼說,這一點讓貝拉德十分驚異,他並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些什麼,如果說接受也是一件事情的話,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這個。離開這裏的想法他一直都有,可是聽到這個消息還是令他感覺太過突然,他不知道是什麼造成了他在這裏的牽掛,他隻希望自己能夠盡快忘掉那些不相幹的東西。所以,當他想不出自己還需要處理什麼事情的時候,他隻想回到自己那個幹燥的屋子,靜心回憶一些事情。他埋頭在昏暗的聖殿中走著,垂著頭,沒有特意去看路,對於他來說,隻要不撞到牆,過一小會兒時間,自己的屋子就會直接出現在他麵前。即使再不注意,他也不會被自己的腳絆倒,亦不會發生其他任何亦真亦幻的事。“貝拉德——”一個女人的聲音輕輕喚到,他猛地轉過頭,沒有發現任何東西,當他轉過頭時,瑞卡麗娜女王正站在他的麵前。他不知他聽到的是什麼,也許是幻想,也許是回音。“拉赫曼是不是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了?”瑞卡麗娜問道。“是的。”貝拉德說,“我想他應該不會遺漏任何問題。”貝拉德想女王將許多事情都交給拉赫曼處理,就這一點來看,他有足夠的理由以為自己不會再見到女王。也許最多隻是臨行時的一麵,他想不到現在這一麵是何種意義。“當然,所有的問題都很重要,重要的事情他從不會忘。”瑞卡麗娜說,“倒是你自己,已經準備好了該做些什麼了嗎?”貝拉德皺著眉頭,為什麼她也提這件事?他感到很困惑,不知這是不是他們隱喻的話裏的另一部分。“我不知道,難道我在離開之前還必須做點什麼嗎?”貝拉德說,“拉赫曼他沒有告訴我應該做些什麼。”“是這樣的,我知道,他有他覺得不該開口的理由。”瑞卡麗娜靠近了一些,“不過我得很明白地問你,你準備好跟索尼婭道別了嗎?”“索尼婭——”貝拉德輕聲念著這個名字,“她不知道這件事嗎?”瑞卡麗娜搖了搖頭,“我想這件事還是你親口對她說比較好。”貝拉德突然打了個寒顫,被各種溫熱的空氣熏染著,他想象不到自己的身體內竟然會被襲過一陣蒼涼的風。這股風將他已經被快要燉熟了的心髒吹冷了,變硬了,甚至結冰了。“那她現在在哪?”“你跟我來吧。”女王說,然後朝著環繞宮殿的一條黑色長廊走去。這是一扇他並未見過的門,門上沒什麼特別的,這種不特別也讓這扇門似乎脫落了拉手,又或者是隻受這女王的控製,她輕輕擺手,門輕盈地打開了。“去吧,索尼婭就在裏麵。”貝拉德走了進去,他回過頭,見到女王又將門關閉了,她的眼神中充斥著一些不能描述的情感,猶豫、憂愁、傷痛......有可能是任何東西,卻絕不是什麼快樂的東西。蒸騰的水汽從前方的水池中釋放出來,屋子也十分巨大,這讓貝拉德以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外麵。他不由自主地觀察著那扇門,好像是覺得那扇門會突然失蹤一樣,對於一個曾經被囚禁於一種未知的幻境中一個月的人來說,貝拉德知道自己的反應是正常的。他每時每刻都在為自己猜不透的或者抵抗不了的東西謹言慎行,也不排除這種害怕被突然關起來的觀念。往前走去,順著台階走下去,一頭濕潤的黑發進入了他的眼球,那黑發正頂在索尼婭兩隻白皙的肩頭中間。索尼婭將腳輕輕翹起,小巧的腳越過她的黑發,像一雙眼睛一樣直直地盯著他,貝拉德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厲害了一些,但想到分別,隻讓這種心動瞬間轉為了心酸。貝拉德沒有再前進,隻是靜靜地看著索尼婭。她在水池中輕盈地擺動著肢體,不帶規律地喘息著。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並不恰當,若女王在帶他來這裏之前能夠將事情說清的話,他也許會挑選另一個時候,一個恰當的時候——水花釋放出來的聲音漸漸趨於平靜,貝拉德將低下來的視線重新揚了上去,他看到索尼婭將身體輕巧地旋轉過來,視線有些遲鈍,她在想些什麼,正因為這些原因才讓她即使在貝拉德相距這麼近的時候也沒有發現他。貝拉德並沒有刻意讓自己不發出聲音,難道他真的變得無影無蹤了?正想到這裏的時候,索尼婭將頭抬了起來,終於,她發現了他的存在。貝拉德看到了索尼婭的眼睛瞪得從未有過的巨大,不過這美麗動人的瞬間貝拉德隻看了一眼,下一瞬間索尼婭就翻身過去,促膝坐在了水池中形成的夾角中,她曲著身子,貝拉德現在隻能看見她的一半腦袋,像一塊匍匐在地上的濕潤的黑色圓石頭,地下還埋了另一半。“你!你怎麼會來這裏!”索尼婭帶著吃驚和斥責喊道。“女王告訴我在這裏可以找到你。”貝拉德隱瞞了一些東西,照實說的話他就又有了一堆需要解釋和證明的東西了。“那你也不能這樣就進來啊!難道沒有人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