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尼婭一向恨透了自己的性格,即便自己是個女人,她也覺得自己的軟弱是有過之無不及的。在她的身邊就有一個很好的例子:伊萊莎比她小了好幾歲,但已經為征求自己的幸福做了好幾次犧牲。她走的每一步在之前的索尼婭看來也許都是荒誕不經的,可現在想想卻隻讓索尼婭羨慕,她想要努力去爭取這份自由,可是在她的靈魂深處,卻好像總有那麼一股力量在束縛著她。她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樣的一種東西,因此她決定將其想個明白。她花費了一整天的時間來思考,包括回憶過去、猜想那可有可無的未來,還有鑒定貝拉德的感情究竟占據了她生命中的多大成分。她的過去充滿猜忌,她被放在女王與其它女孩子的夾層中間。索尼婭有自己天生不同的身份,與人不同的好幾個身份。這些身份有時會讓她覺得混亂,她雖然清楚地知道作為某一個人正確的做法是什麼樣的,可是對於像她這樣的混合了許多身份的人來說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她不善於在這個算不得頂端的位置上居高自傲,她學過的東西都讓她學會像個君主一樣關懷眾生。於是她本打算這樣做,但瑞卡麗娜女王卻駁斥了這一點,她讓索尼婭正視自己的身份,女孩們都會嫉妒,即便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與她們做朋友。“她們之所以能夠成為一個整體就是因為她們可以聚在一起討論些你的缺點或犯過的差錯。”索尼婭記得女王曾經這樣說過,“所以你沒有必要那樣做。即便你認為自己已經不是公主了,她們也不會那樣認為。”雖然同在一個地方,索尼婭卻未曾與姐妹們一起生長。她是這個團體的組織者,這當然是毋庸置疑的,這地位甚至勝過許多比她更老更有資曆的人。同時,也隻是個傳遞者,是女王和她們中間的傳話人,有了她,女王便不必每次說話都去深入她們的心靈,讓她們誤以為她時刻關照著她們。索尼婭沒有成為瑞卡麗娜衷心的仆從,至少她是這樣認為的。很多別人不敢質疑的東西索尼婭都想過,她想過女王的各種過錯,她想過如果是自己決定了這一切情況又是怎樣的。從一種美好的原意出發,她更希望自己能夠將那些所謂的“嫉妒”拋開,好好為人們的信仰增加一些更美好的東西。可是最後她發現這也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她嚐試過,可是沒有人會輕易接受她與她們之間天生存在的不同。於是,索尼婭隻能讓自己在宮殿深處暫居,她變得孤獨,無論是女王還是其他任何人都無法真正深入過她的心靈。她開始猜想每個人都是錯的這一種可能,沒錯,隻有這一種可能能夠解釋這個情感混亂的世界。別人會有猜疑,她自己也有猜疑,人人都會憑借自身利益去猜測別人的所作所為究竟是何目的,最後到生命結束都猜不出個是與非,因與果。也許正是這種經曆造就了現在的索尼婭,她發覺自己有些痛恨這些經曆。因為這些東西影響了她在一份本來很值得珍惜的友誼上傾注情感。她不但覺得自己放開貝拉德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同時也認為自己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她再次將自己放回了從前,認為這種微妙的感覺不足以證明這份愛情。她覺得,她之所以沉迷於他是因為她沒有選擇,從同齡人中,拋開自己的親人不說,他是唯一一個她接觸到的理解自己的人。貝拉德心裏想的事情很簡單,這不代表他做每一個決定都很輕易,總之——他有一套自己的思想過程,有時候並不是索尼婭能夠推斷的了的。清醒的時候,索尼婭很清楚貝拉德的每一個舉動都不摻雜任何謊言,欺騙,或是為了征服她而刻意表現出來的,但每當她獨處時,過去的她便又會跳出來操縱著她:去質疑貝拉德,去懷疑女王在這中間的所作所為。在貝拉德出現之前,索尼婭並沒有表現出這種奇怪的模樣。隻在他出現之後,她才開始漸漸找回了自己曾試想過的美好的東西。而那虛幻的美好總是在黑暗之中掙紮,與她的各種各樣荒謬的想法鬥爭,她痛苦地想要將這些肮髒的想法排空,這樣連著哭了好幾夜,可是都沒有任何效果。她漸漸淪陷,即使她知道貝拉德感情是真摯的,懷疑的小惡魔也會驅使她想要用各種辦法來證明這份感情。她的確考驗了貝拉德,與此相對的是她卻並未用同樣的方式考驗過自己。因此而造成的情緒低沉,全身充斥著自卑疑惑的索尼婭變得憔悴,她沒有將這件事告訴給貝拉德。好的一個原因是她不想將自己不太值錢的過去傾訴出來,讓貝拉德嘲笑;壞的解釋是她不想太快對貝拉德表示對方的出現已經困擾了她,這會讓貝拉德變得自負。這都是索尼婭的思想在作怪,真實的貝拉德不會為任何一種現象困住,他的心裏或許會因此而產生一絲微妙的漣漪,卻不會是索尼婭想象的這樣。索尼婭一直以為自己很懂愛情這個東西,雖然未曾實踐,可是她從各種書籍上閱讀了不少。在聖城深藏的典籍中,甚至很明確地說讓眾人產生的愛的幻想也有助於一種信仰的傳播。索尼婭未曾將這個謎底向姐妹們揭開,但她還是讓這些妙齡少女成長為所有人理想中的模樣:端麗美好,若即若離。索尼婭在這一方麵也做的很好,這種假象讓人沉迷,當索尼婭表演得越來越惟妙惟肖,結果是她完全變成了這樣的人。表麵上的完美無瑕與她心中的殘破不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原本是在一個充斥著各種假象的世界中,最後還是被貝拉德的純真無情剝開。他召喚回索尼婭純真的想象,卻未曾幫助她抗爭她所麵臨的孤獨的黑暗麵。或許他一直很忙,他一直有自己的事情可做。可索尼婭期望的不多,隻希望他能夠就那樣駐紮在她身邊,她發誓如果他真的這樣做的話,在她心裏的那股灰暗就會一直被壓抑下去,不再探出頭來。如今,空蕩蕩的塔中隻剩下索尼婭一個活人。她不太敢相信拉赫曼已經死了,或者更確切地說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他看起來跟活人並沒有什麼區別,魔法似乎起了一定的作用,那股老態也同樣成為了一種遮掩。這也許能夠迷惑她,可顯然不能迷惑女王。瑞卡麗娜女王一直在跟他們做著交易,她竟無情地將貝拉德推入到這個火坑裏麵。直至現在,她仍舊不敢相信這一切。索尼婭被成為女王的妄想糊弄了,她覺得自己應該陪伴他一起離開,無論將要麵臨什麼苦難,隻要貝拉德能夠為她戰勝自己心裏的這片灰暗,她就什麼都不怕了……深塔中是亙古不變的黑暗,這裏沒有親眼看到的落日黎明,也沒有能夠感受到的晝夜交替。有的隻有幾乎快要消失了的時間概念,索尼婭並不總是將自己束縛在一個房間當中,她有時候也會抹黑走上一段路,到一些自己未曾去過的地方尋找線索。最後,她隻發現其實別的地方並不像她所在的那個屋子那樣幹淨,多數地方都是泥濘而潮濕的,像雨夜的樹林、像無盡的沼澤。雖然索尼婭在很大程度上已經習慣了這裏的黑暗,但這份習慣並不能給她帶來足夠的視覺。她仍舊看不清路徑,隨著她漸漸走入深處,順著大概是向下的路程不斷踱步而出,她隻能憑借眼前毫無規則的黑影和空洞的夾雜著腐敗氣味的空氣作為指引。後來,她發現自己走的太遠,似乎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於是便突發奇想就此離開。慶幸的是,當她走出第一步之後,好像繼續走下去變得不算太難。曾經這個建築中塞著一些古怪的小鬼,那些小家夥們用她所想像的詭異的目光注視過她,如今,這些奇怪的東西已經不在了。是誰控製了它們?如今又是誰殺死了它們?索尼婭也想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麼模樣,如果不是生命驅使它們做出某些動作,那麼它們的行動是否就跟山川崩裂、水起雲湧一樣難以捉摸?可這種思考沒有絲毫意義。索尼婭隻能借著感覺去摸索,試圖從這個毫無邏輯的塔裏麵找到出去的路。逐漸,地麵變得濕滑,她沒有見過這座塔有什麼明確的台階,但似乎塔內有一個無規律的斜麵圍繞,這個指引著她一直向下,直到最後下到地麵。也許,最後到達地麵仍舊無濟於事,擋在她麵前的或許是一扇門,或者是其它的什麼東西。可她已經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