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總是以奇怪的方式發生著,當蒙度第一次看到長相如此怪異的人的時候——他以為他一定是貝拉德在什麼時候認識的一個朋友。雖然沒有食物,或者沒有特別的禮儀,但他還是接待了他們。為此,他們也糾結了一會兒,可念到貝拉德在他們剛剛來到這裏嘴裏嘟囔的那一句,仿佛所有人就都得到了指示似的,若非如此,他想他們一定沒有足夠的心相信這不是錯覺。畢竟,四周都是一片荒蕪的地帶,即便是草原或者他們路遇的近似荒漠的地質形態,兩個不同的地方之間也有很長的過渡帶夾在中間。而這個,蒙度相信他們走過的不過是一條街市那麼長的距離,雖然有霧氣籠罩,但這應該遠遠不夠。與其相信這是真實的改變,更多的是壓在心裏關於夢的錯覺。貝拉德安靜地躺在床上,這個老人家用手扒開他的眼睛瞅了瞅,然後又用手在他的額頭上摸了摸。“你們的朋友並無大礙。”“什麼?”布洛寧最先表示出自己的懷疑,“我並不想在某些方麵質疑你的技術,可事實上貝拉德比你所說的狀況要嚴重得多。他已經沉睡了很多天了,也許這種沉睡在你的眼裏可能是一種——普通狀況?但我還是想讓你仔細看看。”老人用奇異的眼神盯著布洛寧,黑白相間的頭發在燈光的照耀下似乎發著別樣的光。“他隻是餓壞了。”布洛寧的表情變得更複雜了一些,“也許你可能並不知道,我和他並不需要進食就可以維持生命。或許這一點會讓你很驚訝對吧?”“我的確很驚訝。”老人說著,但麵部依舊十分平靜。或許布洛寧並沒有注意到,但蒙度感覺到這個人既然能夠猶如神靈一般居住在此地,想必並不是一個簡單人物。可即便是這樣,他對阻攔布洛寧說這些話也有些力不從心,這孩子對貝拉德的寄望太大了,並不是一個簡單的猜測就能夠讓他平定下來。蒙度希望自己能夠收集到更多的證據。“你到底是誰?”布洛寧直截了當地問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裏?”“我想我的話已經說得夠明確的了。”老人說,“病人需要休息,讓我帶你們去其它房間。”“其它房間?”布洛寧突然大笑了起來,“你這個房子我們在進來之前就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就這麼大點兒!帶我們去其它房間?你騙誰呢?”老人的麵容變得嚴肅了一些,也許還夾雜著一些憤怒。蒙度發現在這個人臉上辨別表情實在是困難,他的骨骼壯大,因而很難從血肉的變化上有所察覺。“好了,布洛寧。”萊妮拉著布洛寧,“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是你需要相信貝拉德。也許我們所見的都是假象,可你也說了,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隻要貝拉德能醒過來,讓我們出去等一夜也是值得的。”相對布洛寧來說,萊妮的表現更為尊重,甚至有些恭維之意。隻是即便是這些話也並沒有討好這個屋子的主人,他依舊是老樣子,皺巴巴的臉上全是難以捉摸。“你聽到這個女孩說的話,不要對自己不該知道的東西打聽那麼多。”老人說。大概是因為聽到女孩這個詞,萊妮的眼睛不可思議地瞪了個渾圓。“我實際上有許多理由將你們關在房門之外,你們之所以能夠進來隻是因為他。”布洛寧的情緒突然暴漲了起來,“可能你並不知道我是什麼人,我可以輕易將你的整個房子滅掉,殺死你也一樣輕而易舉。你現在盡可以對我大放厥詞,一旦你治不好貝拉德,你的命就隨時掌握在我的手中了。畢竟是你說的,貝拉德並無大礙,對嗎?”麵臨布洛寧的威脅,蒙度正要上去阻攔,卻又莫名地停了下來,他以為這個老人遇到這件事至少會起一點變化,但是沒有,他隻是朗聲笑了幾下,那聲音是如此有穿透力,就好像是從蒙度的腦子裏說的。“我一向願意嚐試,我同樣樂於等待。”最後,三個人基本上也都沉寂下來了,他們分別看了看貝拉德,布洛寧率先走出了房間,緊跟著是萊妮,蒙度則用簡單的眼神向老人表以感謝。但他並沒有為布洛寧的莽撞多說話,好像自認為老人一定了解了似的。出來之後的房間很寬闊,蒙度看到房間中有一根粗壯的梁柱,這個房間的一邊還有一條旋轉的木質樓梯,好像是通向上一層。而萊妮正靠著樓梯的扶手,向布洛寧溫柔地說一些話。“你不該說這些話的。”萊妮說,“這個老人家是個好人,即便他真的救不活貝拉德,我也不允許你殺了他。”“你放心,我隻是嚇唬嚇唬他。”布洛寧說,“但我實在有些忍受不了他那種狂妄自大的感覺,說的好像自己是通天徹地之人一樣。”“我記得你以前還說過貝拉德相似的話,你是不是還記得這些呢?”萊妮舉出了過去的例子。“我雖然那樣說,但我知道貝拉德的能力,而且我也知道他一直盡可能壓抑著自己的那股盛氣。”布洛寧說,“我現在也是這種感覺,必須壓製著,否則爆發出來就不好收拾了。”布洛寧好像明白所有的問題一樣,他將話講的很明白,但這反而讓蒙度有些費解,既然如此,布洛寧剛剛的爆發又是為了什麼?他想也許在布洛寧的身體當中,應該還有一部分孩子氣存在。萊妮最終不再說什麼,她抓住扶手,看了幾眼樓梯然後向上攀登起來。“等等,你要到哪裏去?”蒙度說道。“上去看看!”簡單的回答之後,萊妮繼續向前走,布洛寧則緊隨其後。蒙度還打算說些什麼,可是正要說的時候,他卻一下子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於是,他帶著懷疑的心思跟了上去。樓梯沒上多久,他們就進入了另一個平台,上麵有與一層同樣的地板,同時,在整個空間中正好有三扇門。萊妮打開了一扇,“真有意思,屋子正好有三個,好像專門是為咱們準備的。”布洛寧沒吭聲,“我不管這件事的真與假,總之我不怕,如果你們出現了什麼事情的話大聲喊我,我就選中間這間屋子。”“對了。”蒙度說,“如果我們住在這三個房間的話,那這間屋子的主人該住在什麼地方呢?”“天呐!你可真是糊塗。”萊妮說,“我們剛剛待過的房間就是他的房間啊,你不會已經不記得了吧?剛剛人家也說了要領我們到其它房間休息,很顯然這三個房間就是給客人用的。”“但布洛寧剛剛也說,這個小房子裏根本不可能出現這麼多房間。”“也許我不能給你足夠的理由,但我有句話非常想說,那就是——”萊妮甚至賣了一個關子,“你太死心眼了。”說完,萊妮就關上了房門。蒙度將眼睛轉向布洛寧,“你呢?你現在已經不懷疑了嗎?”“我懷疑,我處處懷疑。”布洛寧說,“但我剛剛也說了,不管出什麼事情,我都不怕。”當兩個人相繼進入房間,蒙度不知從哪裏獲得的證據,他以為事情雖然蹊蹺,但三間臥室的構造應該是完全相同的。裏麵的東西不多,床以及一副桌椅是最大的部件。燈燭貌似已經點了很久,四周也無窗戶,整個房間以一個近乎白晝般的光亮存在著,蒙度思考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也許這蠟燭隻是一個裝飾品,正常的蠟燭不可能會起到這麼大的作用。除此以外,他又摸了摸那床鋪,如此鬆軟。一路上他們幾乎沒有睡過任何可以稱得上是睡覺的地方,蒙度突然理解了為什麼他們迫切想要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的感覺,他自己也是,對於一個舒服的休息之地的懷念不亞於他對妻子的懷念,而現在這種好事就擺在他的眼前。也許,蒙度是太過於謹慎了。事實上,一路上有許多他解釋不了的東西,他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非要對這裏深究不放。也許是因為所遇太過美好了?他重新回憶了一下貝拉德讓他們進到這個房間裏的那個麵孔,麵孔在記憶裏已經不太清晰,而蒙度也找不到任何這可能真的是貝拉德所說的話的任何線索。他隻是在思考,倘若這個老人對他們來說是惡的,他的目的是什麼。對他們若是好的,他又有什麼索求?難道是僅僅憑借善心?一個人獨自住在這個地方是為了向落難者給予善心嗎?蒙度躺在鬆軟的床上,很快就有了倦意,可他現在還不想睡,突然出現的一道靈光讓他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然後跑了出來,直接奔到萊妮的屋門前瘋狂地敲了起來。“萊妮!萊妮!你在裏麵嗎?快回答我!”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布洛寧聽到聲音首先竄了出來。“怎麼了?”他問道。蒙度看了看他,感覺如釋重負,稍後,他看到萊妮的身上也披著兩件簡單的衣服,向他打開了房門。“你怎麼突然來了?”萊妮說道,“是不是你的屋子裏發現了蟑螂?”“不,其實我沒事,我隻是有些擔心——”布洛寧看了看他們,然後關上門回去了。“我能出什麼事呢?”萊妮困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