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琳娜離開已經有了幾天,安妮雅這幾天是在迪拉德為她安排的地方住下的。不為別的,也正是為了從這些本土的人口中打聽到一些關於年景好壞的消息。令她感到奇怪的是,琳娜說自己即便是慢悠悠的走,一天內也能走到家中,而這次她還是跑著回去的。結果卻讓安妮雅幾天來都沒有守到消息。的確,她想過琳娜可能會到她原來所住的營帳之處找她,因此她已經安排了人接待她,並告訴這個人一旦琳娜回來了就立刻帶她來見她。怎麼會這樣?不,她突然想到了這個考慮的浮躁之處。這種重要的事情不該讓一個小女孩來辦。當許多事情都一籌莫展的時候,安妮雅發覺自己所犯的錯誤越來越多。她也逐漸體會到自己丈夫當時所陷的苦惱了。偶爾,她想要有一個人能幫助她處理事情,最後結果一般都是不可靠的。後來,安妮雅想通了之後,隻覺得這是自己怠惰的表現。什麼“幫助”?怕是“代替”更隨她的心願。想到芬蒂,安妮雅突然想過她說過的一句話,“實在找不到辦法的時候就出去走走,放鬆一下之後問題也許就會迎刃而解了。”安妮雅倒不覺得這句話有任何實際道理,可事到絕望之處,安妮雅也隻能照做。一股沉悶的氣息壓抑著巨岩城的中段,下麵是安妮雅的營地,上麵是高聳陡峭的巨岩城城池。多少日子,安妮雅隻感覺到巨岩城的風猶如被刀鋒洗禮,即便是夏季,風也一樣像沙石一樣摩挲著臉,有時,這種風讓人感覺很舒服,可是長久承受起來並不好。城鎮的生活是如此安逸,吸收著不再刺骨的山風,居民們帶著一如既往的愉悅在街上討價還價。安妮雅還真羨慕他們這種悠哉的生活,他們沒有見到過淒慘的死亡場景,他們也沒有見過安妮雅他們所過的苦日子。“就這麼一塊肉,這麼貴?”“沒辦法嘛!這還是冬天的存貨。”“不至於吧?”“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到別的地方問問再說。”買肉人十分不屑地走了,安妮雅不知道這件事與自己所害怕的那件事有沒有關係。就這幾天來說,確實有許多巨岩城居民在抱怨,生活蕭條了許多,最主要就是食物的問題。但這些人的抱怨中似乎並沒有將外來者的打擾放在一起討論,這安妮雅就已經謝天謝地了。不過,這不是今天所遇到的最壞的一個問題,她在集市上聽到了另外一個傳聞:迪拉德在這個時候竟搞起了競技場。毫無疑問,這又是一件勞民傷財的事情,過去,他總將性命當做消遣,阿裏克斯曼將他開放競技場的次數限製在五年一次。可是現在,迪拉德任性起來,甚至有些隨心所欲了。安妮雅並不想去管這件事,可她的心又憤懣不已,若惡魔入侵的事情真的危急到了所有的人,那麼,食物危機一樣會讓巨岩城的人也因此喪命。即便他不為其他人考慮,也至少應該為自己考慮考慮。她決定去看一看,隻是看一下而已——競技場設置在巨岩城的中上層,那正是進入山內主堡的山腳下,盤旋的石階,枯黃的樹木,燥裂的岩石,一切都是死亡的標記,為什麼迪拉德就是看不到呢?眾人圍繞場地呼喊,仿佛在什麼時候他們的心情都不會被打擾似的。安妮雅還沒看到競技場中央站著的是什麼人,但血腥的味道卻已經傳入了她的鼻孔,她見到迪拉德坐在高位,順意地捋著胡須,心寒不已。安妮雅從人群中擠了過去,走到迪拉德的位置。“你的生活還真是安逸。”她諷刺道。“去,給安妮雅王後拿個座位。”迪拉德吩咐道,“你也應該稍微消遣下才對。”安妮雅注意到,上一個被殘忍割腹的人正在被拖出場地,而勝利者則在場地中央耀武揚威。“對我來說休息就完全足夠了。”安妮雅說,雖然早預料到這一點,卻仍免不了心痛。她認為自己沒有必要參與這件事,自然也無法改變迪拉德的主意,這也就意味著她來到這裏根本是無意義的。她將目光轉向一側,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正當這個時候,群眾當中放出一陣唏噓聲,這聲音因為是一群人發出來的在氣勢上磅礴了不少。甚至,群眾的口氣化作一陣巨大的風向安妮雅的方向吹來,這種氣味讓人受不了。安妮雅出於無心地看了場地一眼,隻見琳娜穿著一身簡陋的戰衣,手裏拿著一把小劍,煢煢孑立,戰戰巍巍。“琳娜——”她立刻將頭轉向迪拉德,“你這是什麼意思?故意刁難我是不是?”迪拉德終止了笑容,“怎麼?”他說,“我犯了什麼錯了嗎?你怎麼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她還是個孩子,迪拉德,別人是怎樣參戰的我不管,但你不能用一個孩子的性命當做遊戲——”“你在說什麼啊?”迪拉德說,“你認為我在脅迫威逼?真是可笑!”“我已經受夠了!”安妮雅說著,然後不顧顏麵地從台子上跳下來,她衝到了琳娜麵前。“讓我對戰一個小姑娘就夠了吧?怎麼又多出來一個娘們兒?”他一邊吼著一邊指指點點,“這也太不公平了吧?”“沒人會跟你打,你去跟公平的人打吧!”安妮雅轉向琳娜那邊,“快跟我走!跟我離開這裏!”她拉著琳娜的手,結果對方卻以超過一個小姑娘的力氣停留在原地。“不行——我不能走。”她說,閃爍的眼睛中充滿悲涼,“我必須戰鬥。”這難道不是脅迫嗎?看來迪拉德現在越來越不在乎自己的言行了。在迪拉德身邊,霍迪爾冷冷地站著,不論什麼時候,安妮雅見到這個人都覺得寒冷刺骨。“別說傻話了,琳娜,有我在這裏就沒人敢攔著。”她說,而這個時候,周圍的聲音逐漸變得響亮起來。“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來擾亂這莊嚴的戰鬥,誰就得死!”“這是哪來的騷娘們兒!快把她趕走啦!”......凡此種種,安妮雅都覺得不堪入耳。兩個侍衛出現在她的身旁,一人站在一邊,將她生生拖了出來。“輕一點!”迪拉德說,“別對尊貴的安妮雅王後動粗!她是來欣賞表演的!”這一刻,安妮雅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微薄。而琳娜黑黑的眼睛鑲嵌在黝黑的臉頰上麵,她向安妮雅搖了搖頭。好像在示意她不要去管這件事。這怎麼可以呢?安妮雅覺得頭昏腦漲,這世界的秩序都被打亂了,人們的德行在哪?阿裏克斯曼,你看見了嗎?我們的付出都......她自己也哭了,她不忍心看著這小姑娘就像這個世界一樣凋零,淪落。可現在的她毫無辦法,迪拉德已經變了,她知道一旦他們反目成仇之後,他是不會給她召集部隊去攻打巨岩城的機會的。即便他有這個機會又能怎樣呢?她唯一騎馬的時候隻是將騎馬當做一個樂子,而那又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為什麼?事情怎麼會突然變到這種地步?聽到觀眾席上混亂的聲音,安妮雅知道戰鬥已經開始。如今,刀劍相擊的聲音已經不再清晰了,又好像是安妮雅在刻意渾濁這種聲音,她不想去見證可怕的結局,一點都不想。戰鬥在人群的呼號中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安妮雅不知時間是不是真的如此漫長,還是她的痛苦將這短暫的時間拉長了,她側過眼睛看了過去,隻看見小琳娜正在迅捷地逃過那個家夥的一次次攻擊,可是,要想贏的話,好像還是沒有什麼機會。安妮雅強忍著心痛,看著琳娜引著這個人跑來跑去,場上放出一陣又一陣嘲弄聲。“你這個死丫頭!看我不一刀把你劈成兩截!”高大的戰士認為這種逃避顯然在戲弄他,他憤怒了。可這無名中卻讓安妮雅心生出一點機會,但是——琳娜因為一時沒有躲好,還是被那把劍擦破了身體,“琳娜!”她喊了一聲,琳娜捂著傷口窩在地上,緊緊閉著雙眼。她的身體抽搐著,短小的劍在她的右手中緊緊握著,也許是在利用這種方式緩解疼痛吧?“不要這樣!別殺她!”安妮雅大喊著,可這個人卻絲毫不顧對方隻是一個小姑娘的事實,在利切希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