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對魔法一竅不通的人,在遇到眼前這副情景之時,也知道他們顯然到達了終點。對所有人來說,縱使經曆過再多的痛苦,漫長的旅程,當他們終於得出了答案的時候,那條荊棘之路好像並沒有走盡似的;當等待的終點終於浮現在眼前了,他們甚至有些不願接受這個草率的結局。就仿佛是命運之神對你說:“你的一切都做完了,現在是時候入土為安了。”所以,你的感覺並不是興奮,慶幸事情終於有了終結,而是帶著一絲留戀,希望這隻是暫時的歇息之地。當然,貝拉德很清楚這僅僅是一個開端,未來的路途要比往日更複雜、更艱辛。隻不過,這一次他們不必用腳去走了。貝拉德他們是臨近夜晚的時候看見了巨木之心的主要輪廓的,縱橫的粗壯根須圍繞一個中心在外麵蜿蜒盤旋,層層疊疊甚至堆出來一座山的高度。他們隻看見接近眼前的那一段黑褐色略帶墨綠斑點的曲線,它真正有多龐大誰也無法估計。巨木之心外的樹林是他們所見過的最繁茂的,主要是其中鳥獸遊走,熱鬧如集市。這對於一路上都未見幾隻動物的他們竟然顯得稀奇起來,他們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周圍珍奇古怪的獸類,心裏卻隻在嘀咕一件事:這些東西的肉吃起來怎麼樣?雖然距離巨木之心隻有一步之遙,貝拉德還是決定在外逗留一晚。但這件事卻讓萊妮和蒙度感到詫異,隻因為貝拉德所想的巨木之心與他們所想的有很大區別。萊妮認同蒙度的話,像這樣富饒的土地一定會有人居住,那麼,哪怕是在山腳下隨便一個人家借宿也好。雖然他們早已習慣了在野外露宿的生活,但這隻是愈加襯托他們想要一個能夠遮風擋雨的地方,躺在柔軟的床上,床上溫度尚好……貝拉德則覺得他們這是異想天開,他雖然對巨木之心的了解跟他們一樣多,但一路上他們見到的所謂村落隻有蕾雅所帶領的族人,除此以外,就再無別類。即便這個理由解釋不了,貝拉德也覺得這番神聖的地方當由神聖之物看守,若巨木之心是一個國家,亦或是一個城池,想必它的秘密早已傳遍天下了,如此說來就不用他們千辛萬苦依靠貝拉德的感覺指引來到此地了。當然,萊妮他們拗不過他,可也直到他們吃飽飯之後,才封了他們的嘴。貝拉德因為看見這些肉食動物感覺比較特別,所以他也吃了一口。感覺這味道有一種別樣的難以形容的東西存在,也許,受到這座魔法之山的影響,所有的東西都變得不一樣了吧?森林裏色彩繽紛,晨間,當他們再一次進入密林時,隻見到鬱鬱蔥蔥的樹冠上白雲朵朵,像一條條鯰魚一樣環環相扣,以並不是特別顯眼的方式包裹著巨木之心。他們感覺到那棵樹的樹根高深至極,這裏的天也一樣高深至極,仿佛翱翔的雄鷹在這天空下被莫名其妙地降了高度,它不再是雄鷹,而是一個在各種小花小草中穿梭、起舞的蝴蝶。而那巨木之心的輪廓又被擋的嚴嚴實實的,直到他們突破森林,才猛然發覺他們遠處所見的並不是那麼一回事兒,真實的巨木之心要比他們預料的高得多。更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在每一條粗度都超過一株百年大樹的須根外圍,他們既沒有見到什麼村莊,也沒有見到任何把守的人。有時,樹根如同斷崖絕壁一樣讓人膽怯,當他們走的更近時,上麵突出來的千鈞重負又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所有樹根都如同巨石一樣堅硬,它的外麵裹著泥土、青苔,還有一些擁擠的花花草草,感覺就像一座普通的山一樣。可貝拉德清楚地感受到來自這裏的那股奇異的氣息,這種氣息令人很熟悉,巨大,而為之敬畏?——“真是太奇怪了。”萊妮說,“如果說這是一棵樹的話,為什麼樹根會長在外麵?假如這不是樹根,那麼枝葉什麼的又在哪裏?”“也許這是一個奇特的物種吧?”蒙度說,自他將自己記錄的東西掉落在沼澤之中後,他就不太關注這些新鮮東西了。“也有可能它上麵長著樹幹,但是你我看不到。”“你怎麼想,布洛寧?”萊妮問他。“隻是一個土堆而已。”他說。貝拉德看了看布洛寧,轉過頭,“我們沿著這周圍繞一繞,我想應該會有入口才對。”“會不會我們走錯了地方?”蒙度提出疑問。“不會的。”貝拉德用手輕輕觸碰了一下,“不會弄錯,這裏的一切都不一樣,光聞氣味就能感覺到。”“既然都到了這裏,你的感覺卻沒告訴你什麼?”貝拉德也感覺到有那麼一絲奇怪,雖然一直都憑借感覺做事,一路上他得到的指引不少,而這並沒有讓他養成過於依賴感覺的習慣。他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魔法師,他關注魔法,卻更重實際。“我的感覺告訴我也許應該爬上去看看,但我估計上麵什麼都沒有。”萊妮和蒙度相互嘀咕了幾句,“我們不妨上去看看,反正又少不了什麼。”他們找了一塊傾斜的藤子,一條藤也猶如一隻巨人的臂膀一樣粗大,堅固,即便中間的一部分是騰空的,但人走在上麵卻並不打晃。他們一步步向前謹慎邁進,這不是道路中最費力的攀爬,卻是十分驚險的。因為他們即便很想保持眼睛直視腳底,卻總是被這壯美的風景所迷惑,一陣清風吹過來,竟讓人產生了一種入夢般的錯覺。他們最終爬上來了,身上不覺滲出許多冷汗。當他們回頭望去,爬上的路徑已經不見,或是被更深更粗的一層根須擋住,回頭望去,眼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如同波浪一般的境地,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真讓你說對了——”萊妮不覺說道,“雖然這裏很美,這一點確實。但我突然間不知道我們來這裏究竟是幹嘛來了。蒙度你呢?你覺得呢?”蒙度搖搖頭,癡癡地看著眼前起伏的樹根,它們任意曲折穿插,它們纏繞得如同一盤蚯蚓——“這裏可真不負巨木之心這個名字,可這些東西對木匠來說可能有點用,但對我來說簡直毫無意義。”相比那兩個人來說,布洛寧的神色雖有些暗淡,卻並沒有表現出絕望的情懷。“我們今晚就在這裏過夜吧,看看是不是會發生一些不一樣的事。”貝拉德說,將目光拋向別處,他感覺到這旋渦的中心之處可能會讓他得到一些新的發現,但他並沒有表明自己的態度。在沒有十分肯定之前,他也不敢胡言亂語。這裏的地勢真的很高,雲仿佛一伸手便可以觸及一樣。氣溫隨著落日下降而下降,夜幕一來,他們就感覺到仿佛整片天空下的寒冷都圍繞著他們幾個人聚集似的,但由於貝拉德和布洛寧兩個人都不怕冷,因此受苦的隻有蒙度和萊妮兩個人。貝拉德將法杖點燃,周圍無遮無擋,火焰烘烤著前胸,後背卻依舊被冷風侵蝕。“我說,你沒有什麼辦法讓我們全身都暖和起來嗎?”萊妮抱怨道。“最好的辦法是穿幾件厚衣服。”“那衣服呢?”“我沒有。”貝拉德說。“都怪你出的餿主意。”萊妮說,“如果我們在任意一個地方過夜,隻要沒風,都會比現在要好得多。”“沒辦法嘛!”貝拉德心懷苦澀地笑了兩聲,“我原本是想孤身前來的,但又舍不下你們。”“你原本不是要圍著這周圍繞圈子嗎?”“是的。”貝拉德說,“但那是在這之前。”萊妮盯著這火焰看了許久,才突然間發現這火焰並不是正常的火焰。“我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在我們周圍點起火堆,這樣肯定就不冷了。”萊妮興奮地說。“話是這樣說,可燃料呢?”蒙度說。“我們腳下的不都是嗎?隻要我們用劍砍下幾根樹枝,或者剝開幾段樹皮,然後貝拉德將其點著,不就行了?”“不行!”貝拉德毅然說道。“為什麼?”“我們身處一片神聖的地方,萊妮。”貝拉德解釋說,“你應該注意到連我現在用的火焰也與以往所用的不同。它隻產生光和熱,卻並不會將什麼東西燒毀。我們在此暫時隻是一些參觀者,是不能帶著占有或毀壞的欲望的。”“瞧你說的,我不過是取些木柴引火而已,你真當我要燒毀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