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拉德來到了洛克伐城,一個被安娜姐姐視為家鄉的地方,如今已經得到了完全的修繕,人們開鑿溝渠,將森林中流淌出來的水流引入城市前麵的田野。人們用犁將被死靈沾染的土地翻了一個翻,然後從溝壑中播撒種子,澆了水,便開始等待發芽。過去曾有那麼一個傳說,有人將洛克伐城視為一個帝國,這個城市中的人口超過其餘幾個國家的總和。而這一優勢在這個時候得到了任用,在他來到這裏的那一刻,布洛寧已經命人為來自於南部王國、聖女城還有利切希爾的居民分配了房子,在他冷漠的眼神下,即使有稍許不平衡的地方,許多人也都欣然接受了。另外,他也意外地為一些人提供了選擇,是城市,還是野外。不論哪裏都為國家的恢複做了一定貢獻,因為農夫需要離自己的田近一點,商販必須要有貨運的馬車或是一個賬本,縫紉工、鐵匠則需要一個固定的地方製造自己的東西,在這裏,他們原意識中的規律都得到了滿足,在經過一番慘痛的劫難之後,每個人都很樂於重操舊業,並在新的開始中狠狠賺他一筆。貝拉德依舊不太明白索尼婭為何還想守在那個地方,難道是他先前解釋的不夠絕對嗎?還是索尼婭誤解了他的意思?現如今,他甚至有點後悔自己為她帶的那朵小花,正是這朵花害的索尼婭重新獲得希望,若不是因為這樣,他們也許就會到一片新的地方生存了。對於貝拉德來說,這倒也算不上什麼推卸責任的做法,創世者與他之間的對話他一直謹記著,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想要更快地離開這裏,並從其它的地方尋找出路。但索尼婭讓他擔憂,現如今,他不可能拋棄這個所愛選擇孤獨奮鬥,因為他找不到任何理由。他就是這樣在洛克伐城散著步,中途他好像聽有些人說布洛寧打算更改這個城市的名字之類的話,他想這也是必然的,即便是有些城牆,貝拉德也發現在那上麵有著不同於修補而更像是改造的痕跡。他是如此想要去除隱藏在這座城市上的陰霾,在這裏居住的人民也一樣如此。忙碌的人們紛紛做著自己的事情,也有些後來者在交頭接耳,尋找著如何才能找到某個長官,然後領取到屬於自己的那一處住房。即便是新生時期,某些工作仍舊十分乏味,貝拉德看見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也在抬頭仰望著天空中的烈日,在那些暗淡的日子,人們總是期待雲過天晴,而現在,這太陽又成了每一個人仇恨的目標,其原因隻是因為不下雨。對於這種事情,人們唯一能做的就隻有等待了。不知多久,人們疏通過來的水渠就會幹涸,到時候就得從水井中打水來澆灌已經播種好的農田了。或許在他們看來這都是比較小的一些問題,從龍嵐斜坡到巨岩城,中間夾著一個洛克伐城,三個城市連成了一條線,在這一條線的最中間,布洛寧完成了自己的統一夙願,而在他所在的位置,去監控另外兩個城市是極為簡單的。從洛克伐城鋪建的道路還不到利切希爾的一半,這份工程複雜而艱難。從泥水城到洛克伐城的距離幾乎是幾個國家中相距最遠的一對,而布洛寧卻要讓這條道路上瘋跑馬車,在平常人的眼中簡直是一個笑話。但現在誰敢嘲笑他呢?他們還是得按照布洛寧的意思將巨岩城運來的石頭打磨成一塊塊的,然後一個方塊挨著一個方塊地就地鋪開。布洛寧對這路麵要求很高,據說他時常會親臨現場,去監督那些石匠是否在認真工作。因他的這種執著,貝拉德看到在死靈侵染的那條路線上,儼然生成了一條白帶,由洛克伐城十分寬闊地向著南方拓展。石塊之間僅有少量的縫隙,而每一塊石板的重量也並非一兩隻馬的蹄子可以輕易撼動的。當這條道路有了成效,人們看著馬車載著新打磨出來的石塊飛奔至此,因為一時刹不住而弄得人仰馬翻之後,所有人都變得眉開眼笑,頻頻讚歎布洛寧的主意不錯。因他所做的這一切,貝拉德不得不收回自己對於布洛寧的擔憂,盡管索尼婭說他有些不近人情,但貝拉德也說她不能總打算讓布洛寧做自己的好弟弟。把一個不願將自己視為孩子的孩子當成孩子,是對這個孩子最大的歧視,對此索尼婭和他基本上都感同身受。所以,貝拉德隻希望在布洛寧身上找到一些可以明確分辨是非的錯誤,然後再去好好指責他一下。因為隻有教訓才可能讓一個人不過於自大,但貝拉德所看到的一切都井井有條,完全沒有拿出來說一說的必要。這個緣故,導致了他繞著城市走了一條又一條大街,幾乎把人都看全了,也沒有勇氣踏入布洛寧居住的城堡。他完全不知道該跟布洛寧說些什麼,他總是在別人需要的時候出現,而不願出於客套拉近與別人的關係。在這件事上,也隻有索尼婭是一個例外吧?在他逐漸觀察這個城市的時候,拉赫曼出現了,他似乎比上一次他們相見的時候更為鎮定了,帶著仿佛釋然了無數次的表情向他打著招呼,接著兩個人一起走了起來。“我對此很抱歉。”貝拉德說,“我跟索尼婭的婚事是倉促進行的,而且也沒有什麼花樣,因為我本身也並不是一個喜好張揚的人。所以,在儀式上並沒有邀請你,而參加婚禮的人也隻是恰好在那裏,所以——”“我明白,如果我真的願意去觀察過程的話,整天監視著你們豈不是個最好的辦法?”拉赫曼說,“但有時適當放開反倒更好,這樣至少不會惹人生厭。”“你說的不錯。”貝拉德微笑著說,“我跟索尼婭吵了幾次,現在我終於明白其實最能幫助對方的辦法就是點頭表示同意,而不是說一些亂七八糟讓人揪心的話。”“哈!”拉赫曼拍了他的肩膀,“兩口子的事可是有許多經驗可尋呢!”“那麼您可願意教我一些東西?”“哦,不!”拉赫曼回絕到,“我的經驗值隻能打破你們之間的樂趣。不過,說道索尼婭,你沒有將她帶出來?”“嗯,她始終執著於這件事上。索尼婭是個好強的人,她總認為自己在一點點墮落。”“可能真是這樣吧。”拉赫曼感歎道,“也許她需要更多的時間才能想通。”貝拉德雖然簡單應承了一下,但他還是對索尼婭抱著一些希望的,這說不好是感情的緣故,還是真正有什麼依據,總之,如果索尼婭真的能從這個潰敗中站起來,那將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阿裏克斯曼撫養出來的孩子,總是像他一樣,滿身負擔。”“但絕不會因疲憊而死去。”貝拉德補充道,拉赫曼看了他一眼,同意了他的說法。“這一點你跟他們都一樣,絕望並不是一個人的錯,因為絕望都是外在的。隻有徹徹底底的放棄才是最讓人悲痛的事,他會讓一切事情都喪失發生轉機的機會。”貝拉德靜靜聽著,對這句話產生了費解。按他這樣的說法,那索尼婭豈不是應該得到支持的?但剛剛他的話卻沒有表示自己對索尼婭的支持,所以,老人真奇怪。“嗯,倘若某個人真的覺得自己承擔不了這種責任,不妨就將這種事交給別人來做。”貝拉德說道,拉赫曼的眉目中產生了一絲困惑,似乎不知道他此言究竟從何而出,但就像拉赫曼自己所說的話那樣,出處並不重要,聰明人總會抽絲剝繭,從複雜的知識中抽取自己需要的成分。“你說的對,一個人如果做不好這件事,的確需要將這件事交給更有能力的人去做。”拉赫曼說,“這些優勢從你們幾個人的身上都能找的出來,尤其是布洛寧,他就是一個天生的統治者,借助你給他的能力,他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就可以將這裏管理的井井有條。”“說到這裏,讓我想起了一件事。”貝拉德說。“什麼事?”“索尼婭跟我提到過關於蒙度的事情,據說他被迫辭去了職務,這是布洛寧的意思麼?”貝拉德問道。“是他的意思。”“那是因為什麼原因?蒙度的能力不夠嗎?”“不,當然不是!”拉赫曼說道,“他隻是覺得當前他的家庭把他的心思捆綁住了,待蒙度的孩子長大一些後,我們還是有意將他官複原職的。”“我們?”貝拉德覺得事情產生了意料之外的變化。“是的。”拉赫曼說,“布洛寧指派我來輔佐他,一來按他的指令做事,二來也可以指點他所出的某些疏漏。”兩個死靈,如今湊到了一起……“有您這樣一個睿智的人,我想布洛寧犯錯的幾率就會大大降低了。”貝拉德說。心生偏見——一直是貝拉德強烈拒絕的事情,因此,哪怕是拉赫曼的加入可能讓布洛寧的狀況變得危險,他也沒有強硬阻攔。畢竟,現在的他並沒有什麼說話的權力。“或許吧。”拉赫曼說,“但我覺得在他心裏更想要的是你來協助他完成這些事。”“我不會接受這份榮譽的。”貝拉德說。“的確,布洛寧跟我說的也是這句話。”拉赫曼說,“但當我聽了布洛寧的故事之後,我還是對你的所作所為感到驚異不已。因為你的這一個選擇,讓這個世界再次平定下來。在這種時候,我甚至無法想象當初你若不願意救布洛寧一命,現在這裏究竟會是什麼樣子。”“這是一個失誤,拉赫曼,你無法理解當時我覺得自己對布洛寧有多少虧欠。我自以為自己的思想足夠掌握一切了,但還是避不開一個小人之心。”貝拉德說,“這是一個錯誤,一個意外,不管結果怎樣,我都不會將這件事當做是能讓自己感覺十分光榮的事。”“那你覺得你做的哪一件事是光榮的?”“也許一件都沒有。”貝拉德說,“日後也不會出現。”“隻要你總是對自己保持這樣苛刻的一個態度,你說的或許真的會成真。”兩個人繼續走著,好像在這一段時間找不到什麼話題了。周邊開始變得寂靜,夕陽和一片莫名其妙生成的疑雲讓這裏變得灰暗了一些。他看著這種景象出了神。“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