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九個月裏,徐悲鴻賺了六七千元潤資,全部換成法郎應在七萬以上,足夠兩人在法國生活兩三年。然而,徐悲鴻回國之後又輾轉去了一趟上海,購買了大批金石書畫,一下子花去了大部分潤資,剩下的部分隻勉強支持了他們十個月的生活。
山窮水盡之時,徐悲鴻再次回國。在他走後不久,蔣碧薇因為慢性盲腸炎被送進醫院,進行手術。在醫院就診之時,她才知道自己已經懷有身孕。她病愈後,寫信給徐悲鴻,兩人商量著要回國。就這樣,離開祖國八年之後,蔣碧薇再一次踏上輪船,回到了祖國。
回國之後蔣碧薇才知道,蔣梅笙夫婦早就收徐悲鴻的弟弟壽安為義子,待他如同己出,還讓他與蔣碧薇的堂妹結婚。徐家與蔣家又親上加親。回國後,兩對光鮮的年輕夫婦回到老家,也算是為徐家揚眉吐氣、光耀門楣了。徐老太太畢生沒有如此開心過,因此大擺酒席。誰知就在這天,忽然有強盜來襲,嚇得眾人四處逃竄,一直跑到鄰村的親戚家才安了心。
回國之初,兩人寄居在上海,徐悲鴻在田漢的力邀下加入了南國社。蔣碧薇對田漢向來無好感,而徐悲鴻加入南國社之後終日與一幫朋友廝混,把家中當作旅館,很少著家。蔣碧薇為了家庭幸福考慮,便直接雇車去了南國社,把徐悲鴻在畫室中的物件紛紛運走,並放言他們就要去南京居住了。
這時候,蔣碧薇身上那股“悍婦”的勁頭開始顯現,可徐悲鴻卻不敢對此置一詞。在這段婚姻裏,蔣碧薇從頭到尾都是在兢兢業業地扮演著妻子的角色,她從無失職,因此徐悲鴻也沒有責備的話柄。
1926年,徐悲鴻去中央大學任教,兩人搬到了南京。隨著長子伯陽和女兒麗麗的出生,這個家越來越完滿。十年過去了,從少女時期的私奔,到如今的一家團圓,蔣碧薇的愛情終於修得正果。可是,這十年來的痛苦和折磨,無人能解,都化作一個個傷疤,烙印在她的心上。
你的“慈悲”,我的苦果
徐悲鴻有過三個信物,記錄三段感情。與蔣碧薇的愛情見證是那對水晶戒指,分別鐫刻著他們的名字。他後來也為他和廖靜文刻了一對藍田玉的印章。然而,這些都沒有那枚紅豆戒指來得著名。徐悲鴻與孫多慈相戀的時候,還是師生的身份。一次,徐悲鴻帶學生去天目山寫生,孫多慈采了兩枚大粒紅豆,贈予徐悲鴻,取意自然是“此物最相思”。徐悲鴻對這個禮物十分珍視,便請人將它們分別鑲在兩枚金戒指上,反麵分別鐫刻著他們的名字“慈”和“悲”。
這段“慈悲戀”連綿十年,仿如一道洶湧的洪流,令徐悲鴻終日神魂顛倒,直接衝潰蔣碧薇的原配身份。最終,蔣碧薇從徐悲鴻的愛情生涯中退場,而孫多慈最終卻草草收場,未能與徐悲鴻結成連理。
孫多慈的出身也是不凡,她是安徽壽縣人,祖父為清末重臣,父親曾任孫傳芳的秘書。認識徐悲鴻的時候,她因為考學失敗,正在中央大學藝術係做旁聽生,資質很好,因而備受徐悲鴻的喜愛。孫多慈本名孫韻君,“多慈”這個名字也是徐悲鴻取的,或許從一開始,他就開始籌劃這段轟動的“慈悲戀”。
徐悲鴻認識孫多慈的時候,她才十八歲,而他已經三十五歲。蔣碧薇在回憶錄中笑他,已經到了中年還有精力談戀愛。可是,對於追求完美的徐悲鴻來說,在遇到孫多慈的時候,他才真正地懂得戀愛。
徐悲鴻畫中的孫多慈五官精致,學生氣十足,純情到極致。其實,直白地說,就是勝在年輕,十八歲的少女總是好過兩個孩子的媽,更何況還是才貌雙全。徐悲鴻最初注意到孫多慈應該是在教室裏,作為一個旁聽生,她不僅好學,成績又十分突出,再仔細一看,相貌也十分出眾。
就這麼一照麵,便再也忘不了了。
徐悲鴻十七歲就結了婚,成家立業,後來又與蔣碧薇私奔,共同度過十餘年。可是,在這過去的十幾年中,他都未曾站在愛人的位置上去付出關懷。孫多慈的出現,讓他開始體會到愛人的樂趣。愛人比被愛更容易讓人淪陷,而徐悲鴻的沉淪正是從此處開始。
有一天,蔣碧薇陪同朋友去中央大學參觀徐悲鴻的畫室,卻無意間發現兩幅畫。一幅是孫多慈的畫像。另一幅畫,名為《台城夜月》,畫的是徐悲鴻與孫多慈台城賞月的場景,徐悲鴻席地而坐,孫多慈侍立在旁,項中還有薄紗飄揚。這樣一幅畫無疑是對這段婚外戀的默認,除此之外,他還有一詩記錄此事:“燕子磯頭歎水逝,秦淮豔跡已消沉。荒寒剩有台城路,水月雙清萬古情。”
事已至此,蔣碧薇不得不采取些行動來維護正宮地位。她懊惱至極,便索性將畫帶回家藏起來,以免叫旁人看到,實在是礙眼。她對徐悲鴻說:“凡是你的作品,我不會把它毀掉,可是隻要我活在世上一天,這幅畫最好不必公開。”
此時,蔣碧薇對這段愛情還未死心,或許,她太過樂觀,認為徐悲鴻隻是貪戀一時新鮮,不足為懼。對於徐悲鴻,她亦是出於保護的態度,因而處處給他留著餘地,不在外人麵前提及他的師生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