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蔣碧薇:開到荼靡,花事了(1)(2 / 3)

彼時的鶼鰈情深當然不會在意這些空虛的行頭。隻是,蔣碧薇大概沒想到,在十幾年後,當徐悲鴻要與她分手的時候,他居然用“同居”來解釋這段漫長的愛情長跑。

之後,徐悲鴻前往北平,拜會蔡元培校長。那時候,北京大學尚無藝術係,蔡元培便為徐悲鴻設立了“畫法研究會”,讓他當導師。在北平的這段時光,蔣碧薇過得十分快樂,他們有了小小的家,算不上闊綽,卻很安穩。夏天的時候,她與北大的老師家屬們一同前去碧雲寺避暑,談天論地,好不快活。

可是,徐悲鴻一直都有更遠大的誌向,他準備去歐洲學習。因為歐戰爆發,歐洲時局不穩定,之前才一直未動身。1919年暮春,徐悲鴻終於獲得了庚子賠款的官費留學名額,前往法國。作為專職的陪讀太太,蔣碧薇自然一同前去。

“天狗會”的壓寨夫人

上世紀 20年代,在巴黎的咖啡館中,一群年輕人談論著藝術繪畫,指點時事,互相打趣,那意氣飛揚的勁頭似乎永不歇場。

這不是伍迪·艾倫的電影《午夜巴黎》中的場景,隻是一群留法中國學生的聚會現場。他們自稱為“天狗會”,而蔣碧薇是這群年輕人中唯一的女性,被他們戲稱為壓寨夫人。

“天狗會”的成立帶著幾分戲謔,它的名字就是對國內著名美術組織“天馬會”的諷刺,其中主要成員有邵洵美、謝壽康、徐悲鴻和張道藩。

他們認為國內時局混亂,天馬會不過是“幫閑文人”之舉,因而也成立了一個“天狗會”與之遙相呼應。

法國人說,我不在咖啡館,就在去咖啡館的路上。咖啡館一直是法國文化的集中地,在這裏,無數作家藝術家溝通對藝術的感悟和見解,促成一段又一段文化的奇跡。上世紀 20年代更是文藝愛好者們心中的黃金年代。

不過,對於這些窮困潦倒的留學生來說,他們此時最富足的就是年輕的活力和對藝術的熱忱。蔣碧薇說,那段時間,他們天天泡在咖啡館裏,有時候一天要去咖啡館三趟。蔣碧薇沒有特別精彩的才華,不過在這群藝術家中間混久了,耳濡目染地也開始沾染上了文藝氣息。與徐悲鴻東奔西走的經曆打開了她的見識,此時的蔣碧薇開始緩緩地綻放。

蔣碧薇的五官平平無奇,算不上美麗動人,可她全身肌膚雪白,身材豐滿,再加上那副大家閨秀的姿態,舉手投足都透露出優雅高貴。在巴黎,她一度刷新了歐洲人對中國人“傅滿洲”式的扭曲印象,算得上是引人注目的女子了。她還常常給藝術家們做模特,其中自然數徐悲鴻最甚。徐悲鴻的筆下曾經畫過無數個她,每一個都豐盈而恬靜,眼神中閃爍著慵懶的光,如夏日午後盛放的睡蓮。

1925年,國內軍閥混戰,留學官費也開始斷斷續續,漸漸地居然全麵中斷,徐悲鴻和蔣碧薇因此一度陷入經濟危機。最窮的時候,徐悲鴻讓蔣碧薇去朋友家借錢。蔣碧薇出門,在朋友家吃了晚飯,枯坐了六個小時也未曾有勇氣開口借錢。她最終兩手空空地回到家。蔣碧薇出身書香門第,這種植根於性格中的教養是她最看重的東西,她沒有傾世的容貌,又無特別的才華,這輩子就全仗著傲人的姿態活著。

可是,在她最青春靚麗的時候,徐悲鴻未曾給過她傲人的物質資本。

那時候,兩人走在巴黎的街頭,徐悲鴻邁著大步走在前麵,蔣碧薇亦步亦趨地跟隨其後。人們看到了,都笑說徐悲鴻是“飛毛腿”,暗諷他的不紳士。可他們的愛情一直都是這樣,徐悲鴻站在高處,走在前麵,大搖大擺地追求著他的藝術夢想,而蔣碧薇一直緊緊地跟隨著,謹小慎微,生怕慢了半拍。這一路,如果徐悲鴻曾經回一兩次頭,或是偶爾伸出手來拉她一把,他們的手稍遠但不會那麼慌亂無措。

與所有沉迷於象牙塔中的藝術家一樣,他們的婚姻中,錢財分配一直都是筆糊塗賬。他們的大部分錢都拿來買金石書畫,不管口袋裏有多少錢,首先得滿足徐悲鴻的精神消費,然後再撥出一部分來補貼家用,餘下的部分已經屈指可數。那些文物的價值蔣碧薇又何嚐不知。隻是,在和徐悲鴻一起的那些年,她幾乎完全沒有私人享受。作為一個稱職的主婦,蔣碧薇不得不放棄美衣華服,而悉心算計著每日的菜資。這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憾事。

物質與愛情,從來不成等價的關係,最崇高的愛情不是靠物質壘砌而得來的,可是再卑賤的愛情也需要物質來佐證。別忘了,張愛玲說過:“能夠愛一個人愛到問他拿零用錢的程度,都是嚴格的考驗。”

所以,很多年以後,當蔣碧薇已經年邁,提起筆來反芻這半輩子的愛情,她字裏行間反複埋怨的並非徐悲鴻的背叛,而是那些年他的冷漠與不關心。

經濟困難的時候,徐悲鴻給小說畫過插畫,蔣碧薇做繡工。可是這些錢都不足以支撐生活。為了籌集在巴黎所需的資費,徐悲鴻決定回國一段時間賺錢。那時候,經友人推薦,他有機會去新加坡為幾位南洋富商畫像。這次,他獨自啟程,蔣碧薇獨自留守巴黎。誰知這一分別就是九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