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快進的時間裏遺落的記憶,憑空地印在了他腦海裏。
他記起這是在那之後,在白淩小姐成為她玄君淩的國師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春季終於到來了。
他們靠那些米糠、捕鳥、樹皮,甚至在地裏挖蟲子,最終還是捱過了漫長的冬季,他們像是一群餓極了的狼,紅著一雙雙眼睛,這也是玄君淩為他們選擇的反攻時機。
但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敵人攻過來的速度比他們還要更快。
那支圍剿他們的軍團竟一直受命守在山下,在山下的村落和耕地紮下連營,一直都駐紮在此,蟄伏待機,未曾調離,而一到開春,便立刻攻了上來。
火焰在要塞上燃燒,那是被投上來的成捆濕柴草,它們被投上來的火箭引燃,散發出濃烈的黑煙,讓大量的士兵不得不撤離原本的崗位,以躲避那些嗆人的煙氣和滾燙的上升氣流。而叛軍的大軍借此機會,一舉突破了城門的守備。
而玄君淩的傷勢,已經惡化得很嚴重了,她一直待在房間裏,以手諭的方式,讓當時化名為“白澤”的白淩小姐主持大局。
但白淩心中清楚,即使賈晴明也是看得出的,玄君淩的身體狀況已經是越來越差了。
她究竟能撐多久,似乎還是一個問題。
這些記憶,更確切地說,它們僅僅是信息,是夢境傳達給他的信息。
好像是一個昏迷的人醒過來,被告知了他是誰、他在哪、發生了什麼,大腦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這些內容,並且繼續把手上未做的事情做了下去。
夢境的原理,其實與這是類似的,因而無論是多麼奇怪的世界,多麼生硬地傳達方式,都會很快被人腦所接受,自然而然地隨著夢境裏給出的路,繼續走下去了。
現在天空降下了細細的雪,雪花不大,卻越來越密集,像一層薄薄的紗幕,籠罩著這一方血月映照下的天地。
一個手持巨盾的士兵迅速衝了上來,他手中的盾牌巨大而笨重,手中沒有武器,雙手持握著大盾,似乎完全是為隊友創造機會。
賈晴明自然而然地想起,攻城的時候就是有很多這樣的巨盾士兵,他們擋住了從城牆上拋落的飛矢,甚至連小型的落石都可以勉強抵擋。
他的身後確實有隊友借助這盾牌的翼護,源源不斷地衝了上來,他們手持長槍,這種攻擊距離極長的兵器,能在巨盾的保護下輕易地對他造成傷害,而且隻需要一個破綻,便可以見縫插針,比刀劍斬出的圓弧更難以提防。
與此同時,賈晴明的背後同樣有兩個士兵攻了上來,這兩個士兵以對角的方位牽扯他的注意,若是所對付的是真人而非夢中陰靈的話,這樣的戰法恐怕真的很可怕,畢竟賈晴明的後腦勺不可能長出眼睛,很可能被眼前不好對付的巨盾士兵吸引了注意和心神。
但是,沒有用的。
無論如何,就算它們是真是存在的東西,也是沒有用的。
因為是在這裏,在夢境的世界,在這陰靈的世界之中,他的天眼就是最強大的感知,而且……不僅如此。
還因為這一刻,賈晴明驚訝地發現,他並不是自己一個人,還有他手中這纖長的,閃耀著寒光,反射著血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