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
幾人衝了過來,巨盾士兵雖然手持重盾,但接近的速度非常之快,已經到了他的身前,這種纖長的刀必須用中前部斬擊,一旦被近身,就會處於不夠鋒利,而為了保持韌性避免折斷的部分,被妨礙住手腳。
但他沒有管這個士兵,他在等,在等另外幾人……
刀光突然閃過,那是一個美麗卻又殘忍的圓,堅固的巨盾瞬間仿佛一層薄薄的紙殼,連同後麵的手臂,那士兵的腰身,一起斬斷了,沒有絲毫的凝滯。
賈晴明隻知道自己完成了旋踵的一斬,白淩小姐那墨染一般的長發,隨著身體的轉動而飛舞著,四道鮮血從斬斷的身體裏噴出,在這刀弧之外形成了道道切線,飛濺出去。
如果此刻有個數學家看到了這一幕,一定會為這一擊的完美所驚歎的。
賈晴明在心中暗自吐槽。
他之所以還有這吐槽的閑心,是因為這樣的動作完全是出自身體的引導,並不需要經過他的頭腦,抑或者說,是靠著這把妖刀的引導。
似乎它從鑄成開始,就無時無刻不在渴望著鮮血的獻祭。
更多的軍士衝了上來,賈晴明從他們的眼中看得見恐懼,但是在指揮官的驅趕下,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朝賈晴明發起攻擊。
也許隻要更多的人就可以把他吞沒吧。
但也許,隻是更快一點解決的戰鬥……殺戮罷了。
長刀在手中不斷地飲血,他們穿著戰甲,可是在他的刀下仿佛隻是一群赤身露體的猴子,他們手中的武器和盔甲好像是紙紮的東西,輕輕一碰就會損毀。
血月映照下的天地之中,他矗立在最中央,以他為圓心,形成了兩道界限分明的血腥的圓環,內側的圓是空空的地麵,像是一片不可侵犯的淨土,連鮮血都未曾有一滴流在這裏,而外麵的圓環之中,則盡數是由橫陳屍體鋪成的。
這些士兵死後與戰友們躺在一起,看起來已經到了祥和之境,擺脫了戰爭與世間的紛擾,可是,他們的靈魂其實早已被他手中的妖刀收割去。
妖刀中幹渴的怨魂,此刻都在興奮地嚎叫著,伸出長長的手與尖利的指甲,把一個又一個剛脫離身體的靈魂擁入懷中,拉扯著他們進入無盡的深淵、永恒的牢籠。
飛雪之間,唯有鮮紅的花朵不斷綻放。
這恐怕是最後一場雪了,這山上的春季來得晚,但現在也已經太晚了,早已不是飄雪的時節,無論雪勢如何壯麗,都改變不了氣溫已經脫離冰點的現實。
雪花前赴後繼地衝向大地,像是衝向嚴陣以待的長槍軍團,像是集體投火的飛蛾,還沒有落到地麵上,就融化掉了。
“真是……”他聽見自己的口中發出聲音,那聲音卻在出口的瞬間,化作白淩小姐溫潤而優雅的嗓音,緩緩飄出。“悲哀的景致呢。”
有什麼用呢?可還能挽留這大勢已去的冬於一瞬嗎?
他笑了笑,不知道這聲帶著哀歎意味的苦笑聲,是在笑這些潮水般湧來的叛軍戰士,還是在笑玄君淩。
亦或是,在笑自己。